李明亮盯着人, 目光灼灼,在这样的目光下, 少有人扛得住压力。 潘垚便能感觉到,小贼僵了僵,心跳都漏了两拍。 突如其来的喝声,江新伟惊了惊,再抬眼,撞进李明亮的眼睛, 他不敢再打马虎眼了。 桌子下,拷着手铐的手不安的抠着,审讯室很安静,只有指甲弹抠着指甲的声音。 李明亮一行人也不催, 只眼睛盯着江新伟,如鹰如隼。 这是无声的博弈。 鸭梨形的灯泡投下橘色的光, 照在银白色的手铐上,反射着冷冷的光。 最后, 江新伟肩膀一耷拉,丧了那口心气。 罢罢,说都说了,这事儿被挖出, 回头寻了张大旺,事情也会被招供,两厢一对比,还是他自己坦诚一些比较好, 对他也比较有利。 “人是我砌的,而且,到了最后, 那一密码箱的金条和钞票,我、我也给偷走了。” 这话一出,几人都有些惊着。 芭蕉村里,周爱红先不解了,她啐了这还未谋面的小贼一口,讨伐道。 “呸!这些人,整日游手好闲的不干正事,吃了猪肝想猪心,得了白银还想黄金,这就没个头了是吧!” “欸欸,盘盘你说,一密码箱的金条和钞票该值多少钱?这都还不够他嚯嚯了?才多少年啊,竟然又做起了小贼。” 潘垚义愤填膺,“没错,贪得无厌!被抓活该!” 公安局里,年轻些的那位公安也没忍住,插了句话。 “钱都花掉了?” 江新伟苦涩一笑,“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密码箱里的东西真的值钱,要是我花了,我也算是享过泼天富贵,这人间也不算白走一遭。” “……钱,我没花。” “东西、东西我又给弄丢了!” “嗐!”他别过头,一脸郁郁。 …… 满地的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红的白的黏液溅得到处都是,地上有,墙壁上也有,砖头砸在肉上有一声声的闷声。 一开始,白衬衫灰马甲的小年轻还会不自觉地抽动,像砧板上被剖了肚子的活鱼。 到了最后,那抽动停歇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小了去,先是微不可闻,到了最后,没有分毫气息。 …… “他还在砸,还在砸,一下又一下……脸都被砸烂了。”审讯室里,江新伟的声音很轻,像担心会惊醒什么存在一般。 …… 不知什么时候,遮天的乌云退开了,短暂地投下沁凉冰冷的月色。 月光照在宾馆后厨边的这条小路上,冷冷幽幽。 宾馆每日有客来,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天南地北汇聚而来的人,不拘做啥,都少不了吃的。 因此,后厨这后边的小路就没有干净过,猪鸭羊鸡的血,褪毛的热汤,炒菜喷出的油烟,杀鱼刮鳞的腥气……灰色的石板路都有了一层又一层的污垢,黏糊又油腻。 混杂着腥臭和菜香,味儿常年不散。 如今,除了牲畜,这儿又添了一个有着四肢的人,也像牲畜。 张大旺抬头,手中还紧紧攥着红砖头,他抬头,视线撞进吓懵的江新伟眼里,咧嘴笑了一下。 小年轻的眼镜还丢在不远处,月夜下,一脸血的张大旺吓人得很。 对于江新伟来说,他半跪在地的身影被月色拉长,人动,影子跟着动,和从地底爬起的恶魔没什么两样。 “这个归你,剩下的归我。”张大旺丢了根金条过去,将密码箱一阖。 他斜睨了一眼,三角眼一挑,有几分漫不经心。 “怎么?不会是嫌哥哥给得少了吧。” 江新伟目光愣愣,他瞧到了,密码箱里少说还有二十来根金条,一沓又一沓的钞票,对比自己慌乱接住,拢在怀中的金条,简直是牛毛一根。 他自然不甘心!谁能甘心? 可手中的金条被张大旺摸着丢来,此刻,上头还沾了他手中的血和脑浆,黏黏腻腻又腥臭。 鼻翼间环绕着这滋味,让人惊惧得几欲犯呕。 “哥、哥,您说得是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少呢?”对上张大旺瞧来的目光,江新伟赔着笑,小心又畏缩,暗暗还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红砖,躬着背有几分警惕。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这大力气都是哥出的,我、我就打打下手,盯盯梢什么的,不值当不值当,我做的这些事啊,真不值哥哥给我这一根金条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