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上,人影被人操控着,一个移步,一个倒退,皆由不得自己。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 瞧着被红线缠住的冬风,钰灵笑得不行,有灵炁朝骨笔而去,血肉为墨,钰灵的脸色白了些许,她却半分不在意,只觉得痛快极了。 这会儿,她闲庭信步一般,捡了地上的一片碎红纱,在指尖撩拨了下,抬眼瞅了冬风一眼,眼波流转,甚至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戏腔。 摇摇头,啧啧不已地笑道。 “倒是一对有情人,一人舍了妖丹,一人舍了人身,将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何必呢,就为了一个孽种,了不得再生就是了。” “如今,你就是跪地求饶,我都放不得你了,不过不怕,我这就送你下去,你们一家也算是团聚了。” 话落,钰灵咯咯乱笑,一身血炁更是不吝啬地往骨笔之中涌去。 冬风抬眼,目眦欲裂,“不!” 刹那间,她背后有狐尾的虚影在摇晃,这是背水一战。 “冥顽不灵!”钰灵嗤笑。 就在血线如雾般朝狐尾的虚影笼上吞噬时,异变突起,原先平静的湖面上漾了漾,静卧其中的那轮月色成了碎影,下一刻,有惊涛海浪起。 “这是什么?”钰灵惊了惊。 在她惊骇的目光中,湖水中卷起了个旋涡,一盏龙形灯出现在旋涡的中心。 只眨眼的功夫,灯化长龙。 巨龙盘天出水,仰天低吟一声,带起水炁阵阵,龙眼微张,朝钰灵瞧去,威严且容不得半分污浊,下一瞬,龙口处那团耀耀明珠成了炙人的明火。 长龙呼啸地卷过这一地,撩动湖底水炁,鬼影山这一处的树木被飓风摇动,犹如落了道道惊雷一样。 巨龙卷着火光朝那血雾燃去,一并燃烧的,还有那白骨做杆,乌发做笔毫的骨笔。 在火光卷上白骨笔时,有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犹如稚童一般。 下一刻,骨笔被融化,成一团粘稠的液体,在满是砂石和土砾的地上蜿蜒,拼凑成一个似人形的小白骨。 只巴掌大,最后,它没入土壤深处,没了气息。 “阿弟——”钰灵喃喃。 断了。 她和同胞却同室操戈,被她在娘胎之中吞噬的弟弟,本该同根同生,它的骨便是她的骨,而她以血肉蕴养那一抹残魂,息息相关,轻易剥不离的胎身胎,她们之间的联系竟然断了…… 并且,她阿爹在上头落了禁锢,护她,也护它的灵阵,有朝一日竟然断了去? 甚至,她都感受不到那一点残骨的气息。 是存在,亦或是消弭,全然不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钰灵惊得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这七星宫里竟还有这样一个人,修为精湛,而她和阿爹却全然无知。 “……阿垚?” 钰灵看着立在湖边的人,犹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 潘垚掐了道手诀,一瞬间,巨龙盘旋而来,落在她手中重新成了一盏龙形灯。 只见龙口衔珠,光彩耀耀,将这一处照得很明亮,也将这一地的狼藉和污浊照明。 “你没事吧?”想了想,潘垚唤道,“小狐阿娘。” 冬风捂着心口,低垂着头,几乎是咬着牙在忍受这妖炁的翻滚反噬。 她不好。 自她和七郎做了决定,她便知道,狐珠入肚之时,是她报仇雪恨之时,亦是她身亡之时。 可她不悔。 七郎也不悔。 冬风想起了那一日,她拖着浑浑噩噩的身体,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鬼影山半山腰的茅草屋,那儿是牢狱禁地,却也是她和七郎的家。 小狐死了…… 小姐亲手杀的。 多么好笑,多么荒唐……一出戏,他们一家三口竟然只是一出戏! 由着小姐书写,让哭便哭,让笑便笑……戏唱给宫主听了,他们也就没用了。 “七郎,我好恨……”冬风抬起了眼,眼里是无法言说的痛,和她被阿爹阿娘逼着给旁人换亲时,是一样的痛,一样的恨,不,甚至更恨了! 那时,她只能伤着自己,站在悬崖边,感受着那猎猎罡风将脸颊吹痛。 往下纵身一跃时,风在耳朵边呼呼刮过,她整个人失了重,踩不到实地,她知道,她会粉身碎骨,会摔成一摊的肉泥,可怖又吓人,还疼得很…… 可是她不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