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这脚伤了也练不了功,不收徒,给孩子指导几招也成啊,又不费神。” “再说吧,今天有人包场?” “不是,一个小老板看上阿湘了,我看他两眉来眼去的,这丫头八成也待不长久。”说到这,班主更惆怅,“她要走了,只能让元翘顶,不说了,我去前头盯着点,马上开场了。” “嗯。” 邬长筠去找阿渡,他今天演将军,一身战甲威风得很,就是这妆化的实在糙。 “我帮你弄两下。” “太好了,我正手忙脚乱着呢。” 邬长筠替他晕了晕油彩,又调了调眼妆,她虽耍棍枪,看着虎,手上功夫却精细,那妆化的,老师傅都得称声好。阿渡这相经她手过一遍,看上去舒服多了。 “姐,你什么时候再唱《伐子都》啊,好久没见你唱武生了,真想听听,过个瘾。” “我的旦角不好吗?” 阿渡傻笑起来:“跟男将比,还是差那么一点。” “师父说我心不定,不让唱,怕我坏了他声誉。” “老班主就是矫情,你要是随便来一曲《狮子楼》、《铁笼山》或者《伐子都》,准大红。” “别动,”邬长筠稳住他下巴,“你还是多磨磨自己功夫吧,瞎操心什么。” “聊聊天嘛,话说这几天不见,怪想你的。” 邬长筠扔了眉笔:“行了,滚去换衣服吧。” 阿渡嘴一撇:“好吧。” 索性无事,邬长筠到台下找个角落坐着,看他们长进些没。忽然听一道熟悉的声音,看过去,正是李香庭,他又带了那个小丫头来。 邬长筠没去打招呼,等戏唱完,散了场,才滑动轮椅过去:“李香庭。” 李香庭见她,惊讶地笑了:“我来找你几次,他们都说你不在,你腿怎么了?” “小伤,没事。” 戚凤阳颔首:“邬小姐好。” “你好。”邬长筠看她上着米黄色紧身小褂,下穿乳白色半裙,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几日不见,小丫头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彷徨和紧张都没了,说话也不再哆嗦,想是没少跟出来混。 李香庭问:“最近忙什么?” “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我们正要去书店,朋友新开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时间还早,回去也无聊,她便应下:“好啊。” 书店离得近,走过去不到五分钟。规模不大,风格却很特别,摆了许多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小玩意。 进了店,戚凤阳就去角落看书了,她小时候学过些字,但认不全,只能勉强读一读,短短几页,便沉浸其中。她最近喜欢看画报,尤其对西洋画十分感兴趣,接收一些先进思想后,感觉打开了新世界,越来越渴望浩瀚无穷的知识。 李香庭这开店的朋友也是个刚留学回来的富家公子哥,叫孟宜棣,家中生意颇多,他名下也有不少产业,这个满是稀奇书籍的小书店只为情怀,不为盈利。 孟宜棣学的是音乐,精通很多西洋乐器,但对戏曲不甚了了,听说邬长筠是个武旦,十分感兴趣。 几人喝酒聊天,不觉已至深夜。 孟宜棣微醺,倒在旁边的沙发上小眯一会儿。 两人才有机会单独说会话。 “听你说去外地,是去演出?” “是,也不是。” “对了,上次画了你,我把画拿去参展了,有人想买,我没卖,不过得了个奖,有一百块的奖金,等你有空请你吃饭。” “为什么不卖?” “暂时不缺钱,而且得问你一声。” “嗯,家里人可都好?” 李香庭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一句,也没多想:“都好,月姨还问过你一次,想邀请你回去吃个饭。” “好啊。” “那我回去让她准备。” “嗯。”邬长筠看向角落正聚精会神看书的戚凤阳,“这么投入,看三个小时了。” “她很爱学习,还很勤奋,虽然出身不好,字都认不全,但学东西很快,一点就通,很难得。” 邬长筠目光转移到李香庭身上,见他注视戚凤阳那满意的眼神,提醒道:“教教书,教教画,动脑子的事情,别上心。” 李香庭没懂她的意思,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当她是妹妹,和香楹一样。” “流不一样的血,怎么会一样。”邬长筠擦擦手,挪动轮椅,“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看。” “我送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