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宿舍,食堂早就关门了。李香庭在街上买了点包子,又自己煮了点粥,端去跟老教授一块吃。 两人狼吞虎咽用完餐,教授无力地躺在床上,腰疼得直皱眉。 “您趴下,我给您揉一揉。” “还真得揉揉,怕是腰疼病又犯了。” 教授趴下去,李香庭坐到床边,帮他捏:“重吗?” “轻了点。” “您这么吃力!” “以前在杭州就经常去按腰,一开始也不吃力,慢慢就受得住了。” “这样呢?” “可以,往下面点。” “这里?” “对对对,”教授闭上眼,长叹口气,“舒服。” 李香庭手都酸了,自己年轻身体好,这些苦不算什么,但教授到底上了年纪,总是跟着自己搬砖砌墙,身体难免受不了。 风吹日晒的,两人都黑了不少。 李香庭看着他晒黑的苍老双手,还生了冻疮,心疼起来,不由又想起李仁玉,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香楹过得好不好?香岷适应广州的生活吗?阿阳……又在干什么。 每想起他们,心再次揪起来一般,沉闷又难受。 老教授的鼾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李香庭手上轻些,再给他按了会,才将被子拉过来盖好,蹑手蹑脚出去。 十一点半了,一天的劳累本应让人困倦,可李香庭却一点儿也不困。 他坐在书桌前发呆,想再画会画转移注意力,拿起画笔才发现手心擦破了好几处,宿舍没包扎的东西,他也没当回事,随意用消毒水消消毒,继续画画。 …… 第二天,李香庭下午才有课,天没亮他就醒了,驱车独自前往寺庙,垒了几层墙,又赶在下午课前赶回来。 这里的学生绘画功底差,只知道依葫芦画瓢,透视、色彩、形体全是问题。李香庭只能辛苦一点,带他们一步一步重新打基础,从素描开始。因为这些学生和戚凤阳不同,她可以尽情发展个性,走自由风格,做不受拘束的画家,可学生之间有很多人以后是要进杂志社或教书育人的,还需要打牢基本功。 每次上课都很头疼,有些问题指出数次,但成效甚微,他耐心地一遍遍纠正、指导,从未有过不耐烦。 近期,李香庭还研究起了工笔画,想要真正研究、保护、宣传那些壁画,仅仅靠砌墙、修复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了解它们的内容、技法、媒介……需要拿起毛笔,接触一个全新的画种,去学习,去临摹…… 他在学习、工作和保护壁画中,忙得时常忙得废寝忘食,却甘之如饴。 不幸的是老教授还是病倒了,他的腰病严重,已经到了不能久坐久立的地步,在这里勉强又坚持了两个星期,还是调任回杭州。 他是心存不甘而又遗憾的,不甘于年迈多病,不能救传统之艺术于水火。遗憾于未能多看几眼它的精妙,带它走出荒原。 以至于走前握着李香庭的手久久不放,流尽热泪: “交给你了。” …… 陈今今已经很久没写出东西了,这两三个月她都在东转西转,前几天还在北平,这会又跑来寂州找朋友。 两人晚上出去喝酒,聊聊近况,说说所见趣事。见夜深,陈今今对他道:“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葛先有家室,不能像她这样彻夜饮酒,只点头:“行,你还去我那住吧,正好有空房。” “你不用操心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能委屈自己不成,放心吧。” “行,那我也不劝你了,我送你。” “我送你差不多,”陈今今推搡人出去,“走走走,别啰嗦,我旅店离这近,几步就到。” “好好好,那回见。” 两人分别,陈今今回桌上把剩下的几口酒喝完才离开。 她习惯天亮睡觉,这会还早,回去也无聊,索性到处转转,看看这小城夜景。 寂州城没有什么夜生活,大街上一片凄凉,半天见不到一个路人,只有零星几家店还开着门。她不知道自己溜跶到了哪里,又是个自由且随性的人,就算迷路了,路边也能歇一夜。 她来到一个矮长的墙边,仔细看,才发现是个学校。 不知正门在哪里。 陈今今顺着墙走,夜深人静,溜进学校图书馆读一本书,也不乏美事一桩。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远处墙上有个人,以为是贼,慢慢走过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