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开沪江,我和弟弟逃难去了苏北乡下,哪知道小鬼子无孔不入,四面八方往南京打,一路烧杀抢掠,老的小的,肚子里没出生的不放过。” “我姐姐就被鬼子害了。” “我爹娘也是。” “我妹妹被鬼子带走,至今还下落不明,听说他们到处设慰.安所,专门……那帮该死的畜生!” “我在老家唱戏,同台的花旦被鬼子带走半个月,糟蹋得不成样才送回来,人精神都出了问题,后来跳河自杀了。” “小鬼子走到哪杀到哪,我在苏州遇到鬼子扫荡,你们看我肚子上的疤,被鬼子刺刀贯穿了,好在我被压在尸体堆下面,只扎了一刀,侥幸活了下来。” “操.他娘的小日本,早晚得报应!” “是啊,早晚叫他们血债血偿!” 大家纷纷骂了起来。 赵班主怕招惹麻烦,赶紧道:“小声点,别把鬼子引来了。” 邬长筠一直坐在边上不吭声,只喝酒,听此,起身去关上门:“骂吧。” 乐师也悄悄回房拿了锣鼓敲打起来,掩盖掉众人愤懑的骂声。 中途酒喝光了,赵班主带着阿渡又去打了些回来。 邬长筠从始至终都没说几句话,酒倒是喝了不少,边喝边听他们这两年见到的、经历过的事,不禁又想起惨死的师父、被屠杀的村庄、沉在水缸里的刘奶奶、牺牲在眼前无数个英勇的战士。 酒一杯杯的灌,却怎也唤不起沉沉的心。 …… 邬长筠已经很多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走路都发飘起来。 她摇摇晃晃走进屋,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从沙发上传来,看过去,只瞅见个模糊的黑影朝自己飘过来。 “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 好熟悉的声音,让她更醉了,邬长筠抵开杜召伸过来的手,跌跌撞撞往楼梯去。 杜召在后面跟着,防止她摔倒。 邬长筠似乎是辨不清方向了,一会往左一会往右,扶着墙,撞进一间客房。 杜召头一回见她醉成这个样子,将人胳膊拉过来,扶到她和陈修原房间门口,他没有入内,站在门口道:“赶紧去睡吧。” 陈修原值夜班,今晚不回来。 整层二楼,就只有他们两个。 杜召将她的门关上,杵了几秒,下楼去煮了点解酒汤,再上来,邬长筠的门开着,人却不见了。 他走进去,将碗放在床头。 这是杜召第一次进入他们的房间,床头柜上摆了张合照——邬长筠穿了条红色裙子,坐在椅子上,陈修原立在身畔,手落在她肩上。 真漂亮,穿什么都漂亮。 杜召将相框往里头放放,防止邬长筠意识不清将东西打落,便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传来水流声,邬长筠在洗澡。 杜召在壁灯旁立了片刻,回到自己房间,脱下衣服,也去冲个澡,准备睡觉。 他立在淋浴头下,闭着眼,满脑子都是邬长筠酒后红扑扑的脸蛋和醉了酒扭来扭去的腰臀,他将水温调低些,让自己冷静些,刚抬手往后捋了把头发,外面传来开门声。 杜召没关洗手间的门,往身后看去,便见邬长筠晃了过去。 他关上淋浴,随手拿条浴巾围上,出去看一眼,便见邬长筠穿着睡衣,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床上。 一只鞋掉在地上,另一只不知所踪。 真要命。 杜召又捋了把掉在额前的头发,走到床畔推了推她:“筠筠。” 邬长筠翻了个身。 “走错了门吧。”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带了一丝笑腔,“让你喝这么多。” 邬长筠不动弹了。 杜召注视着床上的女人,手臂垂落,血脉偾张,一条条青筋夸张地凸起。 好美,美到想把她藏起来。 想把她狠狠揉进自己身体里。 幽深的瞳孔燃了层看不见的火焰,杜召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很久之前,两人在这里,就在这个房间、这张床上缠绵悱恻的场景。 仿佛就在昨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触感、每一个表情、每一声动情的低吟……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中。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