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发,一脸消沉,低垂着眼,整个人如死灰一般,仿佛一碰就散了。 “我刚才出去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看看伤口。”这种时候顾不及男女之别,阿海也是江湖中人,这种事处理多了,向来不拘小节,就要去掀她衣服检查伤势。 不料邬长筠忽然开口,微弱的气息比外面呼啸的寒风还要冰冷:“他们把杜召胳膊砍了,骨头送给了老陈。” 阿海手顿住了。 “都怪我,我就不该答应拍电影,我就应该逃走,什么都不管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邬长筠自嘲地轻笑一声,“为什么非要将真相公之于众?为什么非执着于这些?死的应该是我,受折磨也应该是我。” 阿海握住她的双肩:“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 “他们这样折磨他就是为了逼我露面,”邬长筠缓缓掀起眼皮,空洞地看着他,“只要我落网,就会停止这样的折磨。” “你落网,还有其他人,就算都抓了,还有千千万万抗日人士。”阿海看她这萎靡不振的状态,轻轻晃了晃她的身体,“你在想什么?你别钻牛角尖,你去了,无非是从一个人受罪变成两个人受罪,你不把所有人卖了,把你那些同党一个个全抓来,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况且,就算你真的背叛组织和战友,你觉得以日本当局现在的怒气,能饶你吗?不把你毙了也得活扒层皮祭公爵。” “我不怕,大不了同归于尽,一起死了解脱,”涣散的目光忽然凝聚,“阿海,再帮我个忙,帮我找些炸药来。”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我不会连累你们的。” “我是怕你连累吗?”阿海紧蹙眉头,既无奈又心疼,“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们能不能从长计议,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你不理解。”邬长筠猛地搡开他的双手,“你不理解。”她眼睛红了,嗓子也有些沙哑,“阿海,他不仅是战友,也是我的爱人。” 阿海怔怔地看着她。 她……哭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个冷血无情、钢铁般的女人不会掉眼泪。 即便伤成那个样子,换药疼到快把牙咬碎都没落一滴泪,可现在…… 邬长筠垂下头,眼泪低落进粗糙的麻布衣里。 陈公馆女杀手本就少,仅有那几个性子刚强,比爷们还要爷们,哪曾处理过这种情况。难得看到她脆弱的一面,阿海竟有些束手无策。 邬长筠双肩沉下去,显得格外无助:“我不敢在老陈那发疯,他是杜召舅舅,不比我好受到哪里去,我只能跟你说说。”她抬脸,祈求地注视着阿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在想办法,也在打听,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那我先去杀了杜兴。”含泪的双眸逐渐变得刚毅,“杜召一直不杀他,是因为他还有用,现在没必要留了。”邬长筠手撑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还没到床尾,阿海跟上去,一掌自后将人劈晕过去,抱到了床上。 他把被子盖好,站在床畔深叹口气。 自己理解她的愤怒,换位思考,发生这种事,谁能做到完全冷静?但情况特殊,他们所面对的岂是豺狼虎豹,那都是一个个凶残横行的恶鬼。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她这性子,不看好了,早晚得出事。 …… 杜兴叫手下装作杜召派去的人,到昌源将陈老夫人接了过来。 同时,他还接管了杜召的房子,亲手做一大桌子菜坐等老夫人光临。一等车声到,立马出去恭敬地迎接。 陈老夫人见来者是他:“阿召呢?” “五哥现在忙着,今晚我来招待您。” “他小舅呢?” “加班,医院嘛,天天忙。” 陈老夫人看向他缺失的右腿:“你这腿是怎么了?” “工伤,一群乱.党作孽。” 陈老夫人瞧他这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淡然地走进去,立在客厅中央,环视四周。 杜兴滑动轮椅跟来:“五哥叫您奶奶,那我便也随他叫了,奶奶。” 陈老夫人摆摆手:“别,你现在如鱼得水,可是日本人面前的大红人,我这糟老太婆可担不起。” “看您说的,奶奶,咱们先吃饭吧,舟车劳顿的,这一路受累。” 陈老夫人侧了个身,不想看他那张狗脸:“我等阿召回来一起吃。” “那怕是有的等了。” 陈老夫人看向他:“什么意思?” 杜兴背靠椅背,双手交叉搭在轮椅手把上:“我说了,他在忙。” “那就等到不忙为止。” “既然您非要等,要不,我带您去看看他?” …… 陈老夫人跟车来到亚和商社,左拐右拐,进了道宽大的铁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