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在?贵妃,把人一并领上太极宫吧。” 韩氏起初不肯来,郑贵妃依了她,但一上太极宫郑贵妃便后悔了。 若韩氏字字谎言,自己岂不是被虚晃一枪? 说什么,也该当令韩氏当头冲锋。 郑贵妃顿首:“臣妾这便去通传韩氏。”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太极宫中被一群医官堵得水泄不通,今夜,凡能为太子妃看脉的医官已经尽数在此。 师暄妍的身子变得僵硬,呼吸艰难,强撑着挺直背脊跪坐于毡毯之上,身后传来众位医官犹如山呼般的朝拜声。 听声音,便知至少有一二十名医官在此待命。 他们是站在真相一边的。 殿中,韩氏在仙都宫几名女史的引见下,也亦步亦趋地来到太极宫中。 韩氏出身于商贾末流,当年嫁给江拯已是高攀,从未入过禁中,更加从未来到天子明堂前。 她吓得两股发软,还没到御前,双膝似被抽去了骨骼,噗通跪倒在太极宫中,口中哆嗦着,为天子稽首。 “圣人……民妇,韩秦桑,拜见、拜见圣人!” 目光越过一重重医官的背影,和一重重宫中炽盛璀错的灯火,她与师暄妍的距离,甚远。 犹如隔了一道永世无法逾越的鸿沟天堑。 即便此时受审待查之人是师暄妍,即便她被脱簪问罪,她也踏在九层高台上,冷眼俯瞰自己,如视蝼蚁。 韩氏的心里很憋闷,极不舒坦。 上首,圣人的声音落下,对韩氏的出现根本置若罔闻。 “谁人愿为太子妃第一个号脉?” 圣人雄浑的沉嗓在整座辉煌无极的大殿中回荡。 师暄妍的手藏在袖中,肌肤沁出了湿漉漉的汗渍。 她身后之人,无一人会帮她。 此刻她孤立无援,似一叶浮沉于茫茫骇浪之上的扁舟,雨打风吹,波涛如怒,旦夕间她就要沉坠入江。 唯一可能帮她的人,此刻不在这殿上。 他会来吗? 还是,此事毕竟涉及欺君,连他也不能独善其身,一旦出现,便也要被问责受难。 所以他会留她一个人,在太极宫中接受审判吗? 宁恪。 你会抛下我吗? 错落的烛火,犹如少女起伏无定的心事。 耳中起了一丝宛如蝉鸣的嗡叫,她紧张得喉舌发干,心跳急促,肺腑生生地受堵。 这时,终于有一个年少有为的医官越众而出,来到了天子面前。 躬身下拜。 “微臣愿为太子妃诊脉。” 第48章 这名跪叩在太极宫殿上, 一马当先,满怀孤勇热忱的青年医官, 身姿笔挺,字字铿锵。 他一言既出,殿上众位医官左右面面相觑,露出惊惶之色。 韩氏也从颤抖不安中,抬起了一双含着费解的眼,望了望郑贵妃。 这医官,可是郑贵妃收买? 但从郑贵妃的神态表现上来看,她是想多了。 这青年医官姓周, 单名一个垣字,是京中杏林一脉上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医术出类拔萃,颇受禁中诸位老医官的提携。 青年人自有锐意之气, 双眸清湛,像是还未被世俗侵染。 这样的人,一定是向往真相的。 这对师暄妍更加不利。 她在毡毯上已经跪得双膝肿痛, 借着调整姿势的间隙, 眼眸斜斜地向外睨了一眼。 这一眼不是看向郑贵妃, 也不是看向韩氏, 而是大殿朱门之外漆黑如墨的夜色。 夜色中宫灯璀璨,葳蕤如林,立着诸多宫人, 但唯独不见她想见之人。 那个男人, 不会来解救她于水火了。 这谎言是她起的头, 却是他在圣人面前撒下的,若今日她被处以极刑, 他难道能做到心中无愧么? 还是,她想错了,太极宫中一切,他还未能知悉,他现下只是在东宫,等待着她回去? 只怕,今夜她是再难回去了。 师暄妍深深地吐纳,往肺中憋足一口长气,面色恢复皎然。 上首圣人稍抬衣袖:“太子妃,近前些,让医官为你诊脉。” 已经强行恢复镇定的师暄妍心想,医官若诊出什么来,确定她欺君罔上,她就豁出去,一则告发韩氏对她下毒,二则把欺君全推到宁恪身上,尽力保全自身。 她打定了主意,心头的恐惧消散了少许,神态愈发从容。 这一股如临春风般的从容劲儿,看得郑贵妃心里直泛嘀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