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不是君子,孤是‘梁上君子’,是‘卑鄙小人’。” 江晚芙哪能听懂“梁上君子”的典故,诧异殿下怎么会如此自评。 可须臾,她又把脑袋垂低,幽幽道:“殿下之心昭昭,瞒不过民女。殿下如非心怀慈悲,您与我阿姊之间千山万水之隔,怎会,怎会要娶我阿姊为妻。” 说到最后,江晚芙极其不愿意吐出那几个字来,咬住了唇瓣。 宁烟屿道:“我与你阿姊千山万水之隔?孤是配不上暄妍,但还不至于与她有千山万水之隔。” “……” 江晚芙抬起头来,将要反驳,她不是那意思,殿下将话听反了,可当她一正视太子殿下深邃沉凝的黑眸,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原来他是心知肚明,不过是故意呛自己罢了。 些许心灰意冷盖住了心尖,江晚芙狼狈地掖了掖手在袖里,低下头颅,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话奉承:“殿下乃人中英杰,世上任何女子,都没有您无法与之匹配的……民女只是想,恳求殿下稍施以仁心,能够……” 她话还没有说完,宁烟屿已打断了她的未尽之言:“你认为,孤还没有对你‘施以仁心’?” 江晚芙的眼波仓惶地晃了晃,露出困顿不解之色。 宁烟屿终于体会到了江家人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无耻,澹澹地讥讽道:“孤如对你无仁心,在知晓你幼年时竟险些溺死太子妃,早该屠了你万遍解恨。你如今活生生地站在孤的面前,大言不惭地求孤恕你阿耶禽兽不如的罪行,不正是应该感激孤的‘仁心’么。说到底是人心不足,欲壑难填,你江家真是将‘刻薄寡恩’‘寡廉鲜耻’几字演绎到了极致。” 他的话,一字一字,比师暄妍抽打在她身上的藤条还厉害。 江晚芙的脸颊火辣辣地疼痛,这才知晓,今日自己来,是自取其辱了。 太子殿下,从来只会站在师暄妍的那一边,从来不会对她施予少许怜悯。 是她多想了。 还以为……阿娘说的,是真的。 江晚芙凄楚地看着他,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 她幼年时,便知师暄妍来了自己府上,是来寄养的。 师暄妍,是开国侯府的贵女,而她,是家道中落,名不见经传的洛阳娘子,身世再普通不过。 纵然是寄人篱下,可师暄妍总有令人为之惊艳的表现,小时候,阿耶请了教习先生来教她们识文断字,她兴致缺缺,学得不甚热情,千字文背了三个月才背会,可师暄妍呢,她三天就背会了。 先生不会看谁是正统的江家娘子,只知道,背不出诗文的人就要挨罚,江晚芙被先生的戒尺狠狠地抽打着手心,戒尺都裂开了细长的口子。 足可见,打得幼小的孩儿有多疼。 她挨打,师暄妍也不劝,就只在边上看,四平八稳,不动一下。 她觉得,师暄妍看她的眼神,就是充满了蔑视和鄙弃的。 可凭什么啊。 她是江家娘子,而师暄妍只是个外来的孽种,她都得罪了太子殿下,冲撞了未来帝星,来洛阳是受罚的,她凭什么高高在上,用那种清傲的姿态活在世上。 那日散了学以后,江晚芙把红肿发辣的手心藏在袖子里,热情地邀请师暄妍去观鱼。 师暄妍真个够笨的,竟然手指轻轻一勾就过来了。 看到她在日光下晒得泛出微微红晕的玉色面庞,江晚芙嫉恨心起,她忽地箭步冲上前,从身后将师暄妍狠狠地一推。 小时候,她年纪虽小,但个头和师暄妍差不多高,因为过于富养,力气也大,一下便把师暄妍推了一跟头,把她送进了水缸里。 掉进水缸的师暄妍连声喊着“救命”,她不会水,只在水里挣扎着,拼命要爬起来。 其实那时候,水缸旁边就有一块大石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