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领旨, 还没出皇城,怕是再过些时辰才?能到, ”典史笑道,“听说是赵骠骑亲自来传旨,可见圣人对相公的亲厚之意啊!” 裴适之此次, 是由中书舍人升至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进身相位, 虽然是意料中事, 然而终于尘埃落定, 自有一番欢喜。 裴寂没再多说,只驱马快快回?到家中,裴适之夫妻两个早已经换上公服,正指挥着仆从搭设锦棚, 在?院中设摆香案,预备接旨,裴家一门老小全都按品装束,此时齐齐都侯在?庭中,脸上的神色都是紧张中透着欢喜。 裴寂从侧门悄悄进来时,裴适之早已经看见了?,皱着眉正想训斥,妻子?王氏悄悄扯了?他一把?,低声道:“好?了?,这会?子?人多,回?头再说。” “他在?万年县中,原该是早早得到消息的,偏他回?来的最迟,多半又是往那边去了?!”裴适之压着心里的不悦,拧紧了?双眉,“再这样下去,迟早要人家笑我裴氏家门败坏!” 王氏想着哪儿还需要迟早?自打上次与崔家结亲的事不了?了?之以后,他这个儿子?就?越来越胆大,时常带着那个外室满城中走动,近来连她娘家那边的亲眷都知道了?,旁敲侧击向她打听此事,也怨不得丈夫生气。不过除了?这一条,她这个儿子?几乎没有不好?的,王氏也不舍得让儿子?吃亏,柔声劝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连圣人知道了?还道他年少风流,哪里就?谈到败坏家门了??这阵子?正是忙乱的时候,赵骠骑不多时就?要来,便是有什么要训斥他的话?,也等这事办完再说。” 裴适之眼瞅着裴寂夹在?人丛里走了?回?去,不多时又换好?衣服出来,站在?裴衡身后,又见他一身八品官员的深青衣,看上去丝毫不觉得寒素,反而自有一股从容庄重的态度,又见裴衡回?转身,替他拂了?拂肩头的落雪,向他说了?句什么,裴寂微微躬身恭敬听着,凤目长眉映着雪色,果然是芝兰玉树一般。 裴适之满心的不痛快不觉消散了?大半,转回?头来向王氏说道:“待会?儿我就?不说他了?,说了?太多次,他如?今也听不进去,还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好?好?劝劝他吧,现在?这样子?,成何体统!” 半个时辰后,赵福来来至裴府门前,就?见从街面到府中正堂一路高搭锦幕天棚,遮住大雪,裴适之率领一门老小,站在?门外恭迎,赵福来含笑上前,因着圣旨还不曾宣,也不能称呼相公,便只说道:“裴公大喜!” 裴适之含笑上前迎住,一径来至正堂,香花礼烛之中,赵福来高声宣读圣旨,裴家人叩拜接旨,裴寂站在?裴衡身后,起身之时看见跟在?母亲身后的长嫂杜氏,突然有些恍神。 假若不是……那么她此时,也会?站在?这里。 可眼下,却偏偏不能够,甚至在?他听见消息的那一刻,她便主动提出独自回?亲仁坊。 她是那样乖巧温顺,善解人意,越发显得他行为卑劣。 裴寂收回?目光,默默地拿定了?主意。 那边赵福来已经宣读完圣旨,道:“裴相,我这就?回?宫去向陛下复命,告辞了?。” 裴适之忙道:“有劳赵骠骑代为上奏陛下,臣等供奉完圣旨,即刻进宫向陛下谢恩!” 赵福来点?头含笑,转身向外走去,裴适之紧走相送,裴寂也同着裴衡跟在?后面相送,趁着赵福来上马之时,裴寂连忙上前扶住,低声说道:“赵骠骑,我想求见陛下,劳烦赵骠骑通传一声。” 贬官之后,因着品级不够,日常早朝裴寂都是不能去的,旬日之中的大朝又要按品级排列,他的位置在?含元殿的最后面,只能遥遥看见神武帝,莫说像从前那样面圣奏事,便是连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赵福来瞧着他,笑微微的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翻身上马,很快便走得远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