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笑几声:“所以说啊,人生不过百年,何苦来哉!放下些心事,放下些怨念,少些算计,多些真心,定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到时候谁给谁扫墓还未可知呢!我肚子里能撑船,可不介意你给我坟头上拔拔草。” 所以这是意指自己气量狭小,说两句就凶相毕露了么? 江令桥眼中锐光乍起,容悦手脚不知往哪里搁合适,本是想要旁敲侧击,让她消消气手下留情,这下……好像弄巧成拙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江令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兀自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桌上的茶盏,云淡风轻地抿了口茶,目光缓缓落于渺远的天空,疏离的眸子下,似乎藏着无数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 *** “姑娘——”温润之声自身后响起,“你的花掉了。” 掉了多少?夏之秋心中一惊,忙转身回望。 循着沿街的青石小路,向更远处漫溯,未见花枝委地。古朴的石板仍泛着年久温柔的底色,淡素雅致的月洞门处,立着一身量颀长的男子,手执一枝开得正艳的西府海棠。 男子于月洞门前仰首抬望,女子立于高阶之上,怀中百花绽艳,两人目色在这一刻交汇。日光正浓,却也只敢悄悄落于发梢肩头,映着女子纯如和风的眸子,和男子清贵持重的面容。 这一眼,千年恍如一瞬,漫染了几分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意味。明明天色朗润和畅,夏之秋却一晃神,某一刻觉得他身后落着世俗之外的雪。 “你是……”她隐约还有些印象,“上巳节……” 楚藏微微一笑:“姑娘还记得。” 见他第一眼时,夏之秋便觉得高而徐引,不似寻常人家,现下又于皇宫相见,看来是了。 “公子也是随行赴宴,来宫中看看的?” 楚藏徐步走来,行过石板路,踏上白石阶,无谓地笑道:“哪里是什么公子,不过是个达官显贵家的伴读罢了,受命同行,这才有幸一睹华宫。” 夏之秋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微微点头,眉眼含笑的模样好似在说——哦,这样啊…… 心中却道——恐怕不是。谁家伴读有这样的风度?想来不过是胡诌出来的借口。既然他不愿说,夏之秋也不会戳穿,谁都有不想告知的事情,顺着他的由头去说好了。 楚藏将那株海棠放回花枝丛中,道:“姑娘手里这么多东西,可需在下……” “啊!”话还没说完,夏之秋惊呼一声,忙拢了拢怀里的花,边走边匆忙道别,“我……我得走了……灯青还等着我……有缘再会!” 未消多时,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路的尽头,楚藏脸上的笑意才缓缓回归于无。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