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人,倚在软榻上,浑身筋骨像是散了架子似的瘫着,她长长叹了口气,头也不抬地答他,话音里却还带着愤恨:“本宫知道了!” 宣亲进见,呵,这礼真是送到人心坎里了。孟家合族远在千里之外,家中双亲又年事已高,哪里受得了车马劳顿奔赴中都来?打量着是在敲打贵妃皇城之内无人可依,究竟是赏是诫,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国师的意思? 这些都不重要了,平日里受贵妃呼来喝去,往来的宫人只道是心中出了一口恶气,看楚藏的眼神也不觉敬畏了些。 望着楚藏离去的身影,贵妃眼神凛冽,原本轻抚着腹部的手猛然攥紧了,攥得指节发白,攥得华服吱吱作响,松手时,只留下一副皱巴巴的难看模样,缄默而长久地烙在锦罗锦缎上,宛如洁白稠密,光洁如玉的宣纸上,一滴难看的墨痕。 *** 风朗天晴,当大伯大娘一身农忙装束同容悦江令桥挥手作别时,两人的内心是五味杂陈的。 当然,是大伯大娘要下田插秧去,而不是这两个外来客休养好预备启程。 产子逢农忙,本就是大娘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的事。绿树村边,青山郭外的农庄,忙起来不知昼夜。每年此时,就是书塾里也不授课了,妇孺老少一齐上阵,忙完了才能安下心来去做旁的事。大伯大娘家虽然田地不多,但也足够二人忙活的,现下适逢娘子临盆,身子弱,大伯一人扛下了所有的活儿,而大娘实在不忍看他如此辛劳,加之村庄之中的农妇也不如钟鼎人家那般金尊玉贵,几乎都是忙活着忙活着,顺便生个孩子。 “大娘,让我们去吧!你生下还孩子不足七日,怎么能下地干活呢?” 大娘也拒绝得不带一丝犹豫:“这怎么成?你们是客,身上又有伤,还没好全呢,怎好让你们去干这些粗活,万一伤势加重,我们良心如何能安?” “放心,我个妇人家,做活做惯了的,没那么娇贵。你们只管安安心心待在家中,替我照看好小安陵。他乖得很,不怎么吵闹,平日里多半是睡着的。若是饿了,给他喝些米糊米汤就行,温的,不可太烫,他吃饱了,哄两下就又睡着了,不劳心人的。” 想到两人一娃即将共处一室,容悦和江令桥立于门外挥手作别时,眼里的湿润真不是装出来的。 两个人僵硬地走进堂屋,僵硬地倚着摇床坐下来,一左一右,像两个赋闲在家的门神,一步不离地把守在一个半大的小娃娃身边,端坐,托腮,屏气,双目圆睁。 村民们都扎堆儿下地去了,村子里静悄悄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外头隐约有猫儿慵懒抻腰的叫声,麻雀叽叽喳喳欢鸣,而两人面面相觑,堂屋里只有婴孩平稳的呼吸声。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