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说……”江令桥看着他,顿了顿,“你说你不走了?” 容悦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不走了。” “可是吕襄……他,他不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你若是留下,会亲眼看到他死在我手里,那样的你……不会快乐的……” 江令桥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两股不同的痛苦在她心里绞扭成一团,她不愿看到他的离去,却更害怕他留下来面对的是无尽的痛苦。理智催使她发问,可那些深埋着的怯懦,却又迫使她说不下去。 “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容悦替她将乱发挽至耳后,“自己深思熟虑做下的选择,便已经想好所有的后果了。就算痛苦,那也是我自己应该受着的,也不是你的过错,你不必为了我的选择而承担苦楚。信我,就算有艰难苦涩,欢欣和愉悦也只会比它们更多。” 江令桥垂眸听着,一滴眼泪划过脸庞,她不敢抬头看他,她怕他眼底里是更沉重的割舍。 容悦敛起衣袖,细细地替她擦去泪痕:“小时候被蛇咬了,命在旦夕也不见你流一滴眼泪。现在长大了,足以保身了,可不能在外人面前这样啊……” 江令桥没有说话,眼泪却还是静静地流落,仿佛知道总会有人会来收敛悲伤。她红着眼眶望着他,而他坐于身前,满面虔诚地替她揩去泪水。 这一晚,中都内寂寂的风吹了一整夜,七月流火,天气转凉,也许秋天就要来了。 彼时孟卷舒蜷缩在锦被里,独自度过着她尚年轻的人生中,最为寒冷无助的一个夜晚。 腹中胎儿如期堕亡了,幸而只有几个月大,加之母体不甚显怀,才使得攸攸皇城之中,这滔天的罪行一直深藏于幕帘之下。 孟卷舒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么虚弱地躺了一天了,下腹一直在隐隐作痛,丝毫未见转好的迹象。 “生前趴在我身上吸血,死后也不让我安生,我是欠了你的是吧……” 她颤声咒骂着,眉心微蹙,像是翳着一团经久不散的阴云,阴云之下淅淅沥沥落着虚无的雨,无比真实地掠夺去了她身体上每一寸温度。她将身子尽可能蜷作一团,这样似乎可以再尽可能压榨出一丝暖意来。 她想睡,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可腹痛总是暗暗磋磨着不让她入睡,生生像剐着恶心肠的人不得好死一般。孟卷舒的额头沁着薄汗,可身上又冷,每每陷入混沌之中,又被疼痛感一把攫起。这么反反复复不知折磨了多少次,终于倦意来袭,眼见就快睡着了,忽的锦被一动,被窝耸了耸,似从脚边贸然钻了个人进来。 “谁——”孟卷舒猛地清醒过来,霎时忘记了腹中疼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