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荒山,一半埋葬于绪风河上游的一颗杏树之下,我便能够含笑九泉了。” 那一刻,江令桥望着他,心中忽的有些怆然——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 有的人有信仰,有的人有远志,有的人有温情,有的人有希望。可是她这样一个不念善恶,不问生死的人,若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夺取旁人的阳寿铺垫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存世,又有什么意义? “绪风河哪一棵杏树下?”她压低了声音,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来。 吕襄的目光中凝结出一层淡淡的忧伤,他顿了顿,道:“绪风河旁,只有一处有杏树,那儿安静,没什么人,杏树长得很好,十二年了,年年都能结出满树的果子,很容易找到。” 十二年……十二年…… 这个数字有些耳熟,江令桥记得,冯落寒曾说吕襄自任虞部郎中一职,也刚好是十二年未有擢升。为什么悠悠绪风河两畔,只有一株杏树?为什么刚好是杏树? 吕襄看出了她眼中的犹疑,他轻轻端起酒盏,从成色来看,那是极上佳的清酒,灯火之下,光泽粼粼。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他擎着酒盏,缓缓呼出一口气,搅碎了满盏金光。 “竹西是一个富饶的地方,有很多富人,自然,也有很多穷人。这其中便有个出身贫苦的孩子,家中世代以土地谋生,可是赋税田收太重,一年到头,根本攒不下几个钱。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书读没有出路,富人家的孩子考取功名繁衍生息,长此以往,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偶有一日,一个富庶人家的小公子与小厮路过,不慎遗落了一本书在田埂,这个穷孩子看到了,却没有声张。他悄悄拾来了那本书,书中有很多字,可是他只偷偷听过几天书塾,认得的字并不多。于是,他起了私心,想把这本书昧为己有。” “可是啊,土地晡养出人朴实纯粹的本质,穷人穷身不穷心,那个穷孩子日夜辗转难眠,最终还是带着那本不属于他的书来到书塾,他想忏悔,他想把书还给那个小少爷,可是他怯懦畏缩,徘徊了两日也未能开口。” “最后是那个富人家的公子先开的口,他说那本书是他故意遗落的,他一早便注意到他偷听之事了。穷孩子面色羞愧,径直把书塞给他,一言未发便要走,可是有人拉住了他。那种感觉……就像坠身悬崖,有人一把拽住他,给了他希望一样。” “后来,穷孩子做了富孩子的书童,却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读书便可,他不必再日日操劳于烈日之下,可以心无旁骛地读书识字。这样拙劣的障眼法一直持续了很多年,也庇佑着这两个孩子从幼年到少年,从乡试到殿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