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书里这样说,老师这样说,就连您从前也是这般同我说的,怎么到了如今,就全然不一样了呢?” 薛中书沉默着没有应他,他在想什么薛云照也不知道,却只见母亲眉目深沉,心照不宣地攥紧了父亲的手。 须臾,才见薛中书缓缓开口道:“这话何时都没有错,只是人都有私心,我和你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盼着你能一辈子安安稳稳的。” 薛云照盛好饭,恭恭敬敬地递到他面前:“但时局危难,国不稳,家又如何安稳呢?” “照儿啊……”薛中书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有的事情,不是三两句话可以说得清的……” 他的神色很复杂,像是走过半生,语气里都是岁月漫长,朝廷间的风雪,他伫立其间,无知无觉已经看了二十载。 而这其中的年岁经历,如今的薛云照自是看不明了。父亲授予他的和光同尘,他听进去了,记在心里,却终究没能做到。 “你当真要领兵去南疆了吗?” 夏府的门被叩开,是夏之秋亲自来迎的他。她立在他面前,眉目间写满担忧。出征南疆一事人尽皆知,她自然知晓,语气里不是询问,而更是在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薛云照笑笑:“夏姑娘,我心里如何想,别人不清楚,你当是无比明了的。” 夏之秋蹙着淡眉,而后缓缓呼出一口气。有时候,心中所想与现实相同,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两人行过香径,登上长廊。 “何时动身?” “后日。” “这么仓促?” “前线吃紧,自然越早去越好。夏将军早年四方征战,你也知道,这已经算是迟的了。战事来得急,准备的要务多,这才能让我喘口气再出发。” 夏之秋目光黯黯,年幼时,父亲领了军报,常常半夜便要动身奔赴。那时她总来不及穿鞋,寝衣围了披风便匆匆出门,在无人的角落里目送他渐行渐远。后来很长的时间里,再没有送过别,可人生在世,离别不辍,如今,又要送友南行了。 “好了夏姑娘——”下了长廊,走在鹅卵石铺就的路上,薛云照故作轻松地笑笑,“你这般苦着脸,我都怕我不能平安回来请你去庆功宴了!”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夏之秋无奈地笑出声来,“不过,想你今日也不是来寻我摆送别宴的,家父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原来谈话间,不知不觉早已行过了远路。薛云照蓦然抬首,夏将军一身长衫立于书房前,面容苍老,精神却很好,像是早知他要登门,便早早在此等候。 见人来,夏峥定定地望着,而后极郑重地行了一军礼。薛云照知他心中所想,两畔遥相望,也无比诚然地回了一个文臣之礼。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