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什么也没说,夏之秋也不知道了。只见她意识回笼,目光转回时,才堪堪发觉出那一滴无中生有的墨渍,轻叹了口气,随后搁了笔站起身来:“时辰到了,我不便再留,是时候该出门了。实在对不住,你的庆功宴,今日怕是吃不成了。” “你去哪儿?” 夏之秋收拾着笔墨纸砚:“东乐街。” 只听这三个字,薛云照便也能明白了大半。从前便知晓她常去那处做布施,听闻东乐街住的多是穷苦之人,只是身在中都这么多年,还一直未曾涉足过。 “我同你一起去吧……”他站起身道,“观人事,谏善言。我也想看看这中都之内,最不见天日的角落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 夏之秋看着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拦,只让灯青去唤人多预备了一匹马,二人分先后向东乐街的方向行去。 待薛云照到时,她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随行的几个侍女守在柴火边,火上架着大锅,焖盖正煮着粥,而夏之秋和灯青在一旁分发着御寒的衣物。 是啊,天愈来愈冷了,冬天,不日便要来了…… 薛云照要了一身粗布衣服,装作随行的马夫,未免不必要的谣言四起,无端惹些不值当的麻烦。 这里的人不认得他,尽管四处走,倒也不用担心会被中都城里哪个有头脸的人认出。只一眼便可看尽的东乐街,废墟挨着废墟,破败连着破败,根本没几处可入眼的房屋,再看往来之人的衣着鞋履,比乞丐好不了几分,入目之人个个面黄肌瘦,身如纸皮。偌大繁华的皇城脚下,没有哪个官眷大员会踏入此地。 “你……”薛云照看着眼前的荒凉,“来这里很多次了吧?” 夏之秋笑了笑,只看着面前的人事物,道:“薛公子以为,为何中都处处繁华,独此处贫瘠深重,不堪入眼?” 循着她的目光,满目尽是中都城不为人知的疮痍。贫穷、病痛、苦难、绝望、哀伤,世间所有黑暗的形容大多聚居于此。薛云照看了很久,方缓缓道:“缘由很多,不胜枚举。” “是啊……”夏之秋道,“中都那么多好水好土,却都在旁的地方,不曾留半分于此地。这儿离绪风河远,也没多少可以耕种的土地,这就存了穷苦的种子。加之地处偏僻,不得朝中关心与疼爱,长年累月地籍籍无名。偏偏好去处不肯留人,这里的人便愈来愈多,本就是无人问津的穷山穷水,种之以赤金,馈之以朽薪,怕是……永生永世都再难翻身了。” 施粥的队伍不知何时排了起来,没多大一会儿便长得忘不见尽头。几个稚童得了御冬的新衣,像是遇了天大的开心事,四下里追逐嬉笑着,笑声清脆而纯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