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字句颤抖地重复着,浑浊的夜风就这样吹了一整晚,待到曦光捅破窗棂,映落在脸庞上时,再缓缓起身,若无其事地开始新的一日。 希望的火延续了性命,火影便会在余生之中愈燃愈盛。 她会在吃饭时准备两副碗筷,幻想容悦就坐在自己面前;夜里就寝时,幻想着他与自己和衾而卧,写字时他就在旁边默默看着,似乎这样,心里会稍稍好过一些。 江令桥病了,可这种病却在治愈她。 日子一日复一日地过,渐渐地,她已经不会再在夜里惊醒,而后独坐着等待天明了。当不需要刻意去幻想,容悦的残影仍会时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胸膛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已经结上了难看的疮疤,不碰,便也不会再疼了。 “怎么又在写字?”容悦总是这样问。 江令桥埋头写字,头也不抬地应道:“我哥叮嘱的,非要雷打不动地每日一封家书,否则便要来亲自看顾我修炼,这怎么能行?” 写完后一面耐心地将笺纸封好,一面却又暗自嘟哝着:“修炼长进不多,字倒是越来越清秀了……” 有时容悦问:“今日吃了什么?” 江令桥答:“没吃。” 容悦便忧心:“怎么能不吃饭呢?你看看你这脸色,小心还没成仙就把自己给熬没了……” 江令桥忍不住笑,反问他:“你今日吃了什么?” 容悦想了想:“没吃。” 她双手抱肘,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对视上的那一刻,容悦心虚地背过身去。 仙魔辟谷,本就不必每日用饭。 更多的时候,是江令桥的不舍。幻象时隐时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突然消失,就像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最后一刻她没能陪在他的身边。 伏在案前落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身后探来,停留在她步摇下的珠穗,她笔也没搁就笑着转过身回抱他,头静静地伏在他的颈侧。 拥抱他时,她的笑容里总是氤氲着不为人察的苦涩。 男子的手抚过她的头发,在她耳畔轻声问:“今日很累,是吗?” 女子摇了摇头,眼眸微微湿润:“你在就不累了。” 暧昧的深情从他眼睛里流露出来:“那我每日都来。”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不肯松开抱着他的手。 可时辰到了,他还是会猝然消失。意识回笼时,屋里静悄悄的,自始至终只有江令桥一个人,她似是习惯了,低声一笑,转身时眼泪碎在地上,抬眸望了望夜色,尚早,遂提起笔继续写字。 她期盼着自己的病可以再严重一些,病入膏肓的时候,也许容悦就永远不会离开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