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妈说,“眼下先静静,反正一时也还不清,也别急。我看刘飞那孩子有出息,只要孩子能干,几百万也好还。” 林晚照现在很厌恶把原因自己的责任转嫁到别人身上,祸都是刘纯惹的,怎么能让刘飞来担? 林晚照说,“我现在就后悔当初没拦着飞飞,把飞飞的积蓄也都赔了进去。刘纯自己惹的事,刘爱国愿意捡破烂捡去,飞飞原本也没义务替他背债。” 对刘纯,林晚照没有半点同情,她主要心疼孙子。 这种心疼引发了林晚照对责任的新一轮思考,“有时咱们一说做事业、奋斗就是为了孩子,可想想,真是为了孩子么?不说别人,仙儿,你现在是为了谁?” 仙儿咬口西瓜,“我为谁?我谁都不为,我为我自己个儿。” 仙儿感慨,“我这辈子,真是活到现在才活出点滋味儿。”她半点不避讳以前的狼狈,“桃花儿,翠丹妈,你们也知道我以前多窝囊。不只窝囊,还胆小,总是想着都这把年纪了,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老了,干不动了,以后怕还是要落在人家手里,看人家脸色吃饭。” “有这想头儿,就总怕得罪人家,惹人家不高兴。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生怕哪里招人家不痛快。”仙儿道,“可心里瞧着你们,瞧着晚照姐过的风风火火的,又有说不出的羡慕。后来,我家的事你们也知道,真是挤兑的你过不了这个日子。我当时想着,拼着以后没人管我自己饿死,我也不受那挤兑受那气了。” “我不指望了。” “连儿子也不指望,就更别提老头子了。出来挣了一年钱,心里真踏实。不瞒你们,我要知道当保姆这么好,我早出来当保姆了。”仙儿笑,“哪儿都是干活,给自家干活,没人说你好儿,都觉着理所当然。给外人干活,人家待我客客气气的,还每月给我工资。等我自己开个店,麻将馆赚不了大钱,但我自己花足够了。自己有钱,我也跟你们学的,考个驾照。新车舍不得,我买个二手的,照样开。” “染头发,我想染就染,想剪就剪,不用人带我去,我自己去,自己付钱。买衣服,喜欢什么样式买什么样式,自己挣钱自己付,不用看谁脸色,也不用对谁感激涕零。” 仙儿笑的踏实,“吃饭我也不省着了,想吃鱼吃鱼,想吃肉吃肉。咱说实在话,这辈子所有日子加起来,都没现在有滋味儿。” “我不为别人了,我为我自己个儿。” 仙儿因为性格软弱,陈桃花儿是栗子沟村儿的第一夫人,平时其实有些看不上仙儿。可听仙儿现在说话,陈桃花儿也替她高兴,说她,“你早该这么想了。” 林晚照道,“何尝不是一个道理。你们说刘纯,他挣了钱,出门前呼后拥、人人奉承,人家也没奉承到旁人那儿去,那些好话,都是刘纯自己听的。他有钱,吃大饭店买好衣裳,也是他自己吃穿自己享受。刘纯想挣大钱发大财,他是为了孝顺我,还是为了给飞飞攒下家业?” “都不是,他主要是为他自己。” 当然刘纯想发财的初衷是好的,但事是他做下的,发财的好处是他享受的,如今失利的后果也应该由他主要承担。 如今因着刘纯,闹的是阖家不安。 林晚照在家招待朋友时,刘飞利用中午时间开车回了趟家。 星期天,刘纯正在家睡觉。 “纯哥,就拜托你了。” “唉哟,纯哥,您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纯哥……” 近来,老二时常在梦中惊醒。 每当此时,总要怔一怔神,头顶吊扇吱吱呀呀,屋内闷热的气息涌下来,老二才能回神。 哦,原来是梦。 每当此时,他就会心里一阵烦躁,再无睡意,翻身下床。 老二不是没见过生意失败的人,以往也曾在心底深处暗暗唾弃过那些人的一蹶不振。如今轮到自己,才明白莫说东山再起,就是重新生活都非易事。 生活中、工作时,时不时在你耳边响起的,“哟,这可不是您做老板的时候了。” 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目光、眼神,你都会觉着是不是另有深意。 这个时候,哪怕早有心理建设,却也会不由自主想的更多。 自刘飞搬走后,老二一直没去找刘飞。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