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爹一向凭心情做事,林晚照以前挺不理解,还挺不满,觉着林爹偏心偏的忒明显。可这几年,她倒觉着老头儿活的痛快。她不要求林爹一碗水端平,相对的,她也不要求孩子们都要对姥爷亲近尊敬。 觉着没那情分的,走远点也没事。 少来往嘛。 不是说亲人就得亲亲热热如何如何的,事实上,很多亲人可能就只有个名头,很多亲人可能还不如外人。 刘凤女道,“我不是说这个,妈。我就说那开幕式的票,小特都有,怎么就没齐硕的,这不明显着区别对待么?” “这还用说么,你自己见说的,你姥爷不待见你呗,小硕也跟他太姥爷来往的不多。” 刘凤女不死心,那什么开幕式,她看不看无所谓,她在网上看是一样的,她都不一定有空看。她也知道这票难得,而向百姓发售的票,每个地方都是有配额的,中奖概率跟买彩票差不多。 刘凤女说,“那都是我儿女,怎么还两样待遇?” 林晚照端祥着自己的画,“要不你去问问你姥爷,你小姨前几天刚问过,你姥爷给她一解释,至今再没见她露过而儿。” 想到姥爷那张有名的刻薄嘴,刘凤女很识时务,“那还不知道姥爷会说出什么哪。妈,要不,您替我问问。姥爷那儿还有多余的票没?要是有,我不白要,我花钱跟姥爷买。” 林晚照直接说,“这票都是去年就定好的。你想问自己问去,别指望我。” 刘凤女打听,“妈,您知道姥爷从哪儿弄的票不?开幕式的票可难弄了。是不是赵家给弄的?” “不是。听你姥爷说是他找朋友要的。” “我姥爷有这么能耐的朋友?”刘凤女不可思议。她不信姥爷有这么好的朋友,但姥爷的确弄了好些票。 林晚照听这话不顺耳,瞥刘凤女一眼,“你姥爷当年可是巴黎大学的留学生,怎么了?在老家教书就没能耐了?不怪他看不上你,看你说的这话!” 林晚照自己也常跟林爹拌嘴,但这跟刘凤女说林爹是两码事。林晚照把手中铅笔往架子上一搁,继续说刘凤女,“你还说你姥爷,你比得上他一半。当初你要听他的不考中专,现在起码是大学生!” “你跟老二,谁都别背地里瞎唧咕,打哪儿能待见你哪啊?你姥爷早说了,读高中考大学比中专大专有出息,我跟你爸也都是这意思,你俩听过吗?就凭这不听话的样儿,也不能待见你俩!” “妈,我不是这意思。你不知道,开幕式门票真的很难搞到。” “难就难呗。有了就去看现场,没有就在家看直播,都一样。” “直播跟现场,那能一样么?”刘凤女反问。 “有啥不一样的,春晚不年年都看直播么。”脑袋里灵光一闪,林晚照突然来了个念头儿,“我也没看过春晚现场,你小舅倒是在电视台,等哪天见你小舅我问问他,春晚票怎么卖,要是不贵,也买一场到时看看去。” 刘凤女也就过来唧咕一顿,看门票无望就回去了,只是回家难免又絮叨一回林爹偏心云云。 反正林爹也听不到。 开幕式那天,林晚照觉着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平时也没觉着自己有多爱国,入场安检还有些繁琐,但开场就不一样了,可能是被气氛带动的,她就觉着可激动可骄傲了。 林晚照想的可多了,她思绪纷飞,一会儿想到年轻时的艰难,连玉米饼子都只能勉强裹腹的年代,到后来能吃全白而的,就觉着日子真是好的不得了,这就是享福了。 后来能隔三差五吃上顿肉,跟天天过年还有什么差别呢。 再后来,有了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电话,我了个天哪,这简直是人间天堂。 即便胆小如她,懦弱如她,也觉着是梦中都不敢想的日子,以前常听村干部们宣传的共产主义就该是这样吧! 那时,她觉着她的日子是好的,内心应该是满足的。 可死过一次才明白,那些好,是时代带来的好,她最终没有守住这时代的好。她的内心也并不满足,而是充满小心翼翼的讨好、无知的茫然、献祭式的奉献,以及最终被抛弃的心酸。 耳边响起巨大掌声,林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