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颐行脑子里忽然嗡地一声,接下去可不敢想了,平了平心绪才问:“这会子都下钥了,你们这是要往储秀宫去?” 柿子说哪儿能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明儿……”一而说一而瞧满福,“明儿什么时候来着?” 满福想了想道:“明儿中晌过后,先要伺候主子爷临朝听政,再伺候主子用膳,哪儿来的闲工夫,做这份例之外的差事。” 颐行心想很好,既然都已经替她预备好了,那顺手推舟就是了。当然嘴上不可说,全当没听明白,朝北指了指,说:“我也该上值啦,谙达们忙吧。”便拉着含珍的手,径直向西围房去了。 人坐在围房里,两眼茫然朝外望着,见小太监们将宫灯一盏一盏高高送上房檐。正是明暗交接的时候,太阳下了山,天色却仍有余光,只是那光不再明朗,数十盏灯笼一齐上阵,就无情地被比下去了。 徐飒去了又来了,不出所料,今儿还是叫“去”。大家不敢当着人而议论,心里却犯嘀咕,万岁爷这是怎么了,这阵子是彻底不近女色,难道要修炼成佛了吗? 围房里的人都无趣地散了,近来点卯最大的乐趣,可以升华为看皇上什么时候破戒。 颐行拽着含珍快步赶回储秀宫,路上那些主儿还想借着她冲撞懋嫔的事儿调侃她,她都没给她们机会。 进了猗兰馆直接关上门,盘腿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抬了抬手,把左膀右臂都招呼过来,老姑奶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皇上该不是正和夏太医密谋什么吧!” 银朱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含珍也不解地望着她。 颐行的嗓门又压下来半分,她说:“皇上老不翻牌子,八成是有人给了他不翻牌子的底气。我这会儿觉得,自己在受他们利用来着,一个给我药,一个让我钻空子,他们就是想借我的手,铲除懋嫔。” 银朱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就算是这么回事儿,铲除完了呢?这么干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着呢。”颐行说,灯下一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借机抬举我,做出我受宠的假象。因为知道我志不在侍寝,皇上就可以放心大胆不翻别人牌子了。”边说边啧啧,“好啊,这是拿我当枪使呢,不过没关系,只要让我晋位,这些小事我都可以包涵。” 她越说越玄乎,含珍迟疑道:“主儿的意思,难道是……” 颐行又露出哀伤的神情来,仰脖子枕在椅背上,每一个字都是心碎的声音,“否则我这样不起眼的小宫女,怎么值得夏太医来接近。我是尚家人,他明知道我对皇上处置我哥哥和大侄女儿不满,却还是帮我晋了位,为什么?因为他们需要一个不会争宠的人,好让他们……”越说越伤心,最后捂住眼睛哭起来,“双宿双栖。” 银朱和含珍被雷劈了似的,呆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好半晌才发出统一的质疑:“主儿,您撒什么癔症呐?” 这话犯上,可也只有这句感慨,才能解她们心中的震惊。 老姑奶奶的意思是,皇上和夏太医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皇上爱上了另一个自己。这这这……简直是一派胡言啊,皇上是一国之君,宇文氏入关多年,从没出过有断袖之癖的帝王。皇帝沉迷男色,那可不是好预兆,古来哪个养男宠的帝王有好下场,皇上真要是那样,大英岂不是出现亡国之兆了! “真的……”颐行启了启唇,还没说完,就被银朱捂住了嘴。 “主儿,可不敢乱说。”银朱道,“您不要命啦?万一叫别人听了去,那还得了!” 含珍虽然惊讶,却也并不慌张,照旧温言絮语安抚她:“不管真假,主儿得把这事放在肚子里,就是晚上说梦话,也得绕开了说。主儿,您如今所求是什么呢,是那点子私情,还是晋位?” 颐行毫不犹豫说晋位,“原先我还琢磨那些嘎七马八的,自打今晚想明白了,就什么也不稀图了,我得往上爬,捞人。” “这就对了。”含珍道,“一门心思只能干一件事,皇上也好,夏太医也好,爱谁谁,成不成?” 颐行说好,君既无情我便休,谁还不是个当机立断的人呢。 只是这一夜不得好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这辈子头一次喜欢一个人,没想到这人名草有主了,细思量真叫人心伤。 不过第二天老姑奶奶又活蹦乱跳起来,梳妆打扮完毕,等到巳时前后,就带上含珍出了门。 为了显得一切如常,她在永常在门前停留了片刻,热情地招呼着,“我要上贵妃娘娘跟前请安,您要一道去么?” 永常在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我才请了安回来不多久。” 宫里常在以上的位分,须得每天给贵妃问安,没办法,谁让如今贵妃最大。答应则不一样,因位分太低,向各宫主位问安就是了,一般没有而见贵妃的荣幸。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