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有那么冠冕堂皇,但却是实心话,太后笑着颔首,“别人打你左脸,你再把右脸贴上去,那可真是傻了。敬而远之,面上过得去就行,早前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明白你的想法,你做得对。” 后来她去了,笠意侍奉太后盥手喝茶,一面道:“纯妃娘娘圣眷隆重,听说万岁爷近来常流连永寿宫,您这回倒是不去叮嘱万岁爷了,想来您也极喜欢纯妃娘娘吧?” 太后自在地捧着茶盏轻啜,曼声说:“我喜不喜欢在其次,要紧是皇帝喜欢。儿子是我生的,什么脾气秉性我知道,他们自小乌眼鸡似的,长大了投缘,不打不相识嘛。我如今高居太后之位,享尽了儿子的福,他喜欢的我偏瞧不上,倒伤了皇帝的心,母子之间为此生嫌隙,大大的不上算。” 云嬷嬷在一旁听着,笑道:“太后惯常是个通达人儿,奴才瞧着纯妃娘娘,那品格儿倒有几分您年轻时候的风采。” 太后也笑,“可不是,才进宫那会儿也是四六不懂,横冲直撞的。”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自己和先帝爷曾经也是这样深情。如今看着小辈儿,心想他们有他们的缘分,人生苦短,只要彼此间相处融洽,做长辈的都该乐于成全才对。 无论如何,离开紫禁城,上承德玩儿去,是件特别让人高兴的事。 第二日车马銮仪都预备好了,随行的人员列着队,从东边撷芳殿一直往南延伸,先导的豹尾班1都排到东华门外去了。 皇帝率领着随扈的官员及后宫到了车队前,这时候天才蒙蒙亮。 颐行像众多宫眷一样,站在自己的马车旁待命。要出远门啦,这份高兴,昨晚上都没睡好,三更就醒了,直愣愣看着窗户纸上的深黑逐渐转淡。 黎明前的空气里,带着清冽的泥土芬芳,她深深嗅了口,悄声问含珍:“怎么还不走呐?” 含珍踮足向前张望,压声道:“在等吉时呢,皇上离京可是大事儿,半点不能马虎。” 颐行轻舒了口气,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安然等着前头发令。 忽然“啪”地一声,东华门前的广场上传出破空的脆响,她好奇地偏身探看,只见两个司礼的太监抡膀子甩动起几丈长的羊肠鞭,那身段手法,看得她直咋舌,要练成这种身手,得是多少年的道行啊! 响鞭为令,就如前朝听政一样,皇帝登上了他的龙辇,御前的太监一路小跑着,边跑边击掌,示意队伍后列的妃嫔们登车。 银朱和含珍将颐行搀进车内,才出紫禁城的时候她们只能扶车,等到了城外,就能随车伺候主子了。 那么老长的车队,逶迤穿过筒子河,途径的地方都扫了路,地上洒清水,大道两边拉起了黄帷幔。 颐行打起轿帘朝外看,她来京城这些年,勉强也识得四九城的路,原想瞧一眼那些熟悉的景儿,看看路旁的商铺和门楼,可惜视线被无尽的黄幔隔断了,那条通往丰盛胡同的路,也瞧不见了。 第65章 (人没大,心倒大了。) 本着不扰民的宗旨,车队行进的路程刻意绕开了城镇。 从北京出发往通州,再到三河,并未顺道去蓟州,而是走山林,直达将军关。路上的用度在出发前就装满了二十辆马车,这些储备足够支撑整个队伍的所需,皇帝带着宗室子弟上外头打猎所得的野味,成为额外的惊喜,按着后宫品阶高低逐级赏赐下去。颐行头一天得了一块獐子肉,第二天得了半只烤雁,第三天则是一整只兔子。她坐在自己的帐篷里,嚼着兔肉长吁短叹:“到底不是宫里,架在火上就烤,有股子怪味儿……” 银朱听了,有意和她抬杠:“您上回不还和皇上说,茹毛饮血才叫痛快吗?” 她噎了下,有点气闷,“坐在帐篷里吃现成的,多没意思……”边说边走了几步探出脑袋去,朝皇帝的行在方向眺望了一眼,“皇上这会子在干什么呢?不会又上外头打猎去了吧?” 他们在一个山谷间安营扎寨,随扈的侍卫和禁军散落在各处,顺着溪流,四面八方零星生了好多火堆。 皇帝的大帐无疑是最气派的,周围由红顶子的御前侍卫八方镇守。帐门前两列守卫钉子一样站立着,这架势,比在宫里时候更森严。 所以家常的相处,她并不觉得他有多唬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