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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坠 第77节


着喜欢,一遍遍地捋头发、瞧脸。

    孩子从小长到这么大,从没和自己分开这么长时间过,这大半年,她在家点灯熬油,起先又找不见一个能传口信儿的人,不知道姑奶奶在宫里,被人挤兑成什么样了。

    后来她升了嫔,打发人回来传话,自己又担心,福海的事儿会不会牵累她。都说登高必跌重,皇帝的脾气也不知怎么样,槛儿又是个直撅撅的死脑筋,万一要是惹得雷霆之怒,那得长多少个脑袋,才够人家砍的啊!

    所幸……万幸,她一步步走到现在,还全须全尾儿的呢,难为皇上担待她。老太太在家给菩萨磕了无数个头,多谢菩萨保佑,家里所有人到现在还留着命。尤其是知愿,据说有了那样好的安排,老太太和福海福晋在家痛哭了一回,总算不必再牵肠挂肚,担心她受无边的苦了。

    “你都好好的吧?”老太太问,上下打量她,“胖了,小脸儿见圆,是不是遇喜了呀?”

    颐行红了脸,“也没您这么问的呀,上来就遇喜。”她扭捏了一番,“哪儿那么快呢,这才多少时候。”边说边搀着老太太进了东暖阁。

    老太太在南炕上坐定,四下瞧瞧,对孩子的住处很是满意。听她这么说,才想起来,哦了声道:“对,你进宫时候还是个孩子,这会子怎么样,来信儿了吧?”

    颐行咧着嘴,心想有这么个妈,人生路上可还有什么难事儿苦事儿呢,便应了声是,“在承德时候来的,一点儿没犯疼,我还跑马来着。”

    老太太说那敢情好,“这宗像你阿玛,当初他为了吃臭干儿,生着病还骑马上朝阳门外现吃去呢。咱们尚家人最不怕艰难险阻,只要瞧准了奔头,天上下刀子也敢往前闯,”

    颐行听得讪讪,“怪道我阿玛走得早,别不是为了吃臭干儿作下的病根吧?”

    老太太说那倒不是,“他没病没灾的,平时身底子好着呢,说没就没了,想是寿元到了,福享满了,该走就走了。”

    老太太对老太爷的故去,倒不显得有多难受,照她的话说,尚家后来经受这些风浪,又是抄家又是贬官的,干脆早走了,也免于受那些苦。

    “今年年头上我还在想,你得进宫应选,要是被人硬留下苛待了,我可怎么向你阿玛交代。好在如今你有了自己的福分,知愿那头也不算坏……”老太太话又说回来,“姑爷是个什么人啊?哪个旗的?”

    颐行说:“上工旗的,阿玛是河营协办守备,从五品的官儿,要是大哥哥在,没准儿还认得他们家呢。”

    老太太哦了声,“是武职,甭管有没有交情,能待我们知愿好就成。只是一桩可惜,怀着身子不能在娘家养胎,来日临盆身边又没个亲人……”

    老太太又要抹泪,被颐行劝住了,“姑爷待她好,自会小心料理的。现如今事儿才出了不多久,不能正大光明回京,等年月长了,该忘的人把这事儿都忘了,到时候谎称是远房亲戚入京来,又有谁会寻根究底。”

    老太太想想,说也是,“如今就等着你的好信儿了。”

    这个祈愿和太后不谋而合。

    老太太进宫来,这事儿早就回禀过太后,在永寿宫不能逗留太久,就得上太后跟前请安回话。

    颐行陪着老太太一块儿进了慈宁宫,当年太后曾陪先帝爷下江南,和老太太也算旧相识,因此走到一块儿就有说不尽的话,忆一忆当年风华正茂,聊聊江南风土人情,还有孩子们小时候的趣事。颐行反倒一句都插不上,只是笑着看她们聊得热闹。

    太后发了话,“太福晋在宫里多住两天吧,一则解了皇贵妃恋家的心,二则也陪我解解闷子。”

    这是赏脸的事儿,老太太没有不答应的,忙起身蹲安,谢太后恩典。

    太后含笑压了压手,“又没外人,犯不着拘礼。”一而扭头吩咐颐行,“你去瞧瞧你主子得不得闲,让他晚间上这儿用膳来。”

    颐行起身说是,这就蹲了安,上养心殿传话去了。

    绕过影壁,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梅坞前,正负着手弯着腰,不知在琢磨什么。

    她走过去瞧,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台阶前的砖缝里长出一棵树苗来,她纳罕地问:“天都凉了,怎么这会子长出来?养心殿前不栽树,把它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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