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情人能从婚姻中解脱出来,而她却为这事生气。她满脑袋都是她的艺术,她的电影,世俗的东西一点也装不进去。 张研走了一段,心情好了许多,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她看见前面有家比较像样的饭馆,就扭过脸来对赵楷说:“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另外我有话要对你说。” 赵楷说:“也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在海鲜店里谈话 那是一家海鲜店,布置得新颖别致,色调和谐。进了这家店。张研眼睛变得亮亮的,她一向对吃很有兴趣。张研说这家店的海鲜要数虾最新鲜,问赵楷想吃什么。 赵楷说:“随便。”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夏,刚才小夏在立交桥上说的那番话,让他有种挫败感。“如果是为了我,请千万不要离婚。”在北京最热闹的一座立交桥上,小夏站在桥的顶点大声对她的情人说。 这个女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吧。赵楷坐在座位上,有点儿愤愤然。周围的人全都喜气洋洋,好像有什么好事似的,有的点了菜,然后心安理得地坐在那儿高谈阔论,有的拿着菜谱,凑到打扮得像天涯歌女似的女朋友旁边,一样一样地细问,这个想不想要,那个想不想吃。女朋友借此高傲像一个公主,眉头微蹙,看看这个不顺眼,看看那个不要吃,头不断地摇,仿佛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张研看到赵楷坐在那里,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就知道他心早已不在这儿了。不过她有她的办法,不怕他不就范。结婚这几年,他太了解赵楷了,知道他无论怎样浪漫,都不会走得太远。 张研目光高傲地盯着那份菜谱看,就像在看她的对手,她的敌人。服务生是个面庞饱满的女孩,穿的中式缎面上装已经有些磨毛了,红缎子上面的金线丝丝缕缕诉说着时间,也许这女孩子从乡下来到大都市,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吧,瞧她,工作服都已经磨毛了。 她很安静,等待客人点菜。 赵楷远远地望着她,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想他和张研的婚姻,就像那女孩身上的上装,已经磨毛了,就不可能恢复原状。谁又可能把那些已经脱出来的细线,再一根一根地塞回去呢?除非重新换一件。张研是自立而又能干的女人,又不是离开了他赵楷,她就没法活下去了,她可以活得很好。而且比现在更好。 赵楷打定主意要把离婚的事说出口。 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他运气似的对自己说。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张研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点菜点了很久,这个要那个不要,过一会儿又反悔,说算了算了,那个要这个不要,这个不要,搞得圆脸庞的服务生有点左右为难。“虾分成两半,一半要焦盐的,一半要白灼的。”张研下了班仍像一个业务主管,事事都要亲自过问,做到最好。 “她是一个好人,但跟一个好人过日子并不见得舒服。” 赵楷弹了弹烟灰,想到如此妙语,恨不得找个纸笔当场把它记录下来。小夏的行为方式多少影响了他,他变得喜欢咬文嚼字,喜欢写日记,喜欢看文艺片,他对小夏将会拍出“史诗电影”深信不疑,他坚信过不了多久,中国电影界的一颗新星就将冉冉升起,她是历史上史无前例的人物,自编自导,具有原创性。 他把爱情和狂想混为一体,所以更加爱她。 受到小夏的影响,他已不能忍受平庸的生活,拒绝回答诸如“烤鸭好吃还是盐水鸭好吃”之类的问题。胸中有一团火烧着,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儿。他似乎已被小夏附了体,意念和想法都跟她变渐渐一致起来,有时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他说出的一句话,竟像是从小夏嘴里说出来的,这太奇怪了。 就在他愣神儿的工夫,服务生已经开始上菜了。 盘子很大,一盘接一盘地端上来。除了中间那一大盘虾赵楷叫得上名字来,其他的菜一概不认识,都是海里的生物。 “太丰盛了吧?”赵楷说“都是一家人干吗搞那么隆重?” “亏你还知道是一家人。”张研说“放心吧,这些丰盛的菜不是为你点的,而是为你儿子点的,他需要营养啊。” “我儿子?我” “我现在正式向你宣布:我怀孕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