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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35节


好不容易拨开一条隙,走到前头,见到一个满身缟素的妇人,仰天悲泣,嗓音凄厉尖锐,目如睚眦地指着大门:

    “红颜祸水!我诅咒她被千人骑万人跨!生生世世入勾栏!”话音刚顿,一头奔磕在石狮上,砰一声裂响,白花花的脑浆混着鲜红迸溅......

    这是定柔第一次目睹活生生的人变成尸首。

    到了半夜,仍后脊心发寒不敢睡,起身打坐,不停默念着师姑教的话,不惧鬼蜮,无畏猛兽,想到玉霙白日的形状,可能需要安慰,起身去了东屋。

    灯火亮的刺眼,与她的房间格局相似,家具摆设也类同,墙上挂着各式琵琶。玉霙只穿了素色寝衣,长发散着,双手抱膝蜷坐在榻上,双眼红肿,秦嬷嬷在劝慰,喋喋说着深明大义的道理。

    见到她来,秦嬷嬷袖子揩了泪,去煮雪沫乳花浮做夜宵。

    定柔静静坐到塌边,握住姐姐的肩,四下静谧无声,纱罗帐子绾在铜钩上,垂着一个镂雕白玉花鸟纹香盒,缕缕吐着蘅芜香,好一会儿玉霙才开口,沉痛无比的声音:“妹妹,我心里疼,从来没有这么难过,我是不是走错了?”

    定柔不知该如何安慰,玉霙双手捂面,啜泣了两声,泪水滑到了腮边:“那天在街市上,他对我说,愿意为我从军,为我舍生忘死打出一个功名来,带着诰命的凤冠霞帔来迎娶,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看重我......

    可是我不能,爹爹不会同意,我要的他给不了我!他给不了我......我自小长在外头,时常有人来宅子里折辱我娘,唾弃我,骂我们是贱人贱种,我娘三岁丧母,被狠心的继母卖到青楼,入了贱籍乐户,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千方百计想活出一个尊严来,可到死都含垢受辱,我看到她吊在梁上,像做梦一样......”

    拿开手,满脸泪痕狼藉:“我只是个弱女子啊......那年及笄的时候爹爹说,要我入宫做妃御,说我这般容貌天生就是来侍奉皇帝的,做了皇妃便是金尊玉贵的身子.....我也想给我娘争出一个诰命夫人来,让她含笑九泉......乔郎......你怎就那样傻......玉霙不值得......”

    定柔心里想,外室姨娘已故去多年,消为白骨了,那荣华虚名的东西给她争来还有何用?

    话到口中,没说出来。

    说了也再无用,姐姐已委身皇帝,万事无可回头。

    玉霙泪水泗流:“只这一夜,我为他哭,明天以后,我再也不能,后日要陪陛下游园,我得笑,要笑的最美。”

    这一夜,定柔没回南屋,守着默默流泪的玉霙,直到天明。

    白日,坊市一间兵器店,华衣便服的邢家两子走出来,邢胤辉拿着一把绰刀,扔到角落:“什么破玩意儿,跟咱家打出来的差崩了!他奶奶的!在这儿真憋屈!”

    邢胤熤道:“那自然,咱们的刀箭弩可是太爷爷祖传的锻方,莫说淮南军,朝廷的三司都比不得。”

    正说着,前面一行迤逦的仪仗,内监宫娥簇拥着一列金镶玉裹的翟车,邢胤辉望着纱裳透出的一个窈窕身影,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好笑道:“咱们是不是该给小皇帝的王冠上加点色儿啊。”

    第42章 古来红颜多薄命(3) 定……

    连绵下了七八日黄梅雨,今年似乎来得晚了些,亭台楼阁,雕楹累栋,如置于朦朦的水墨烟雨中,窗子外头的竹枝和芭蕉簌簌沙沙,昼夜不休,暑气也没消去多少,屋子里闷笼似的潮热,被褥潮腻腻生霉,丫鬟到梢间燃了炭烘着,檀香熏着屋子。

    定柔将做好的女式寝衣熨了,叠进一个包裹里,打算改日悄悄放进母亲的衣橱。

    在这里,除了放心不下素韵和玉霙,惦记未出世的侄儿,亦无甚再牵挂,四哥自有自己的幸福,无需操心,父亲母亲比谁都懂得如何活得好,多了少了她这一个孩儿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走出屋外,立在阶下,雨仍然淅沥沥下着,檐瓦上滴淋淋不绝,天地间只剩了雨声。

    青萍拿了一件纱披子为她搭在肩头,叮嘱莫受了凉。

    东屋空无一人,玉霙去侍驾,被雨阻了,好几日未曾回来。

    望着牛毛似的雨帘,香樟树下一地落绿残香,院中水龙连波,蜿蜒融泄,带着泥土和落英,不知冲流向了何处,奇花名卉都被拾掇进了库房,只剩了石缝里的野花和蜀葵,被雨浇的湿漉漉。

    从前在妙真观的时候每逢这样的天气外面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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