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天气乌沉沉的,她穿上那件烟罗衫,梳了个女儿髻,远远守在慕容府前街转角的巷子里,府宅两列多了戎装铠甲的兵士,端着绰刀。从前晌等到了后晌,过路的行人皆穿的单衣,她穿着厚厚的锦,里头多穿了一件夹衣,还觉得全身发寒,不停搓着手心。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知道他今天不会出来了,转身折回了小屋。 第二日又早早去了,等到夜幕还是没有出来。 她想许是他在路上劳顿,要养精神,就这样又等了两天,到了第五日后晌,连着阴了几天终于飘起了小雨,空气也更冷,嘴里冒出了呵气,她躲在墙角,衣服渐渐被淋的潮了,贴着身子,风一吹,如在冰窟,实在忍将不住,心想着,也许,跟那些兵卒好好说说,能帮她通报。 谁知刚出了巷口,便被上次那群妇人团团拦住了,打着油纸伞,为首的正是那廖婆子,目光鄙夷,道:“我们在这盯了你好几天了,怎么,等我家侯爷,真是贼心不死,郡君夫人早料到你还会来,说了只要你来,便任由我处置,我廖婆子有的是手段。” 娆娆没辩驳,默默对着她们跪了下来,磕了个头,“婆婆,上次是我娘不好,我给你们赔罪,我不是来纠缠槐郎的,我只是有几句话同他说,说完我便走了,你们信我,我可以起誓绝不是纠缠他的。” 廖婆子冷哼:“穿的花枝招展,还说不是来勾引人,你们这些脂粉堆里的粉黛,戏台上的狐狸精变得,什么花样都演的出来,还不是要对着我家侯爷唱苦肉计,让他心软,容纳了你,郡君夫人发话了,就是你吐了血,横尸在地,也不能叫侯爷见了你,你识相的乖乖走,否则,自有苦头吃,可别怪我老婆子手狠。” 她明白了元氏的用意,心下火沸油煎,不停地磕着头:“婆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行行好,叫我见槐郎一面,我几生几世记得你们的恩德.......” 廖婆子见她双肩微微的抖,下颔荏弱消瘦,淡淡的脂粉难掩憔悴,秀丽的五官楚楚可人,与自己女儿差不多的年纪,却沧桑的好似衰败了的花朵。 不由心软了两分,转念想起太夫人的话,又把心狠起来,把眼前的当成披了人皮的狐狸精,叫左右拿泔水桶来,举起对着娆娆兜头浇了下去。 娆娆惊“啊”了一声,嘴里已尝到了酸馊的味道,头上哗啦啦流,衣服湿淋淋,菜叶挂在头上,眼泪冲涌而出,彻底崩溃,从来到这个世上便逆来顺受,却被命运如此践踏,跪着往前头爬,对着大红朱门撕心裂肺地喊槐郎,槐郎,我只是想在死之前见你一次啊,老天爷!成全我吧! 妇人们围上去将她按住,娆娆拼力挣扎,眼睛都红了,廖婆子急了,大骂:“小娼妇!再不走就是粪水!” 娆娆像是听不到,廖婆子扯住了她的头发,扬手就是几声清脆的耳光,嘴角瞬间流出了血,松手的时候,一绺头发扯落在掌中,心里惊叹,女孩年纪轻轻,头发竟如此不耐,已知脆弱到了极处。 到底是肉做的心肝,不免语声软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你这是何苦,郡君夫人是不可能让你见侯爷的,再说了,你便是见到侯爷又如何,你当他还是从前吗?你这残花败柳的身子,他还会要你吗,侯爷从京回来,房中便有了伏侍的人,郡君夫人亲自挑选的蓉心姑娘,美貌在你之上,家世清白,还读过书,与侯爷磨墨濡毫,握手写字,那才是郎才女貌的璧人,郡君夫人房里的丫鬟说,侯爷要与外省的大家闺秀定亲了,等少夫人入了门,便抬举蓉心姑娘做姨娘,你纵是有千句万句的衷肠说出来还有何意义。” 她眼中怔怔地,似着了梦魇,心口一顿乱刀凌剐,疼的五脏六腑打颤,咽中急窜上一股尖锐的腥咸,努力忍着,没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洒在泥地上,殷红殷红。 婆子和妇人们吓坏了,急避几步。 望着那血,鄙视地骂自己,明明说了他值得更好的女子,这样算什么?万娆娆,原来从头到脚你都存着一丝侥幸,妄想着,他还如从前一般,对你疼惜爱重,会不计一切要你。 当初守在关家门外那一夜,他也是这般心碎到了极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