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握瑜那天,是故意的。 母后问小丫头:“你是安小姐的弟子?这么说也是道家人?修行几年了?” 小丫头低头答道:“奴婢四岁到了妙真观,不曾历三洗之礼,只作半个修行弟子,隆兴五年才返家的,为父亲过寿,养母去世时,因淮南戒严,无法赶去姑苏送殡,所以才将衰衣穿在夹衫里头,望太后赎罪。” 皇帝猛然懂了,她顶着个慕容家的壳子,实则是安家教养出来的孩子。 竟然,与矜情作态的慕容艳如此不同! 幼时听皇祖父讲起安相,殊深轸念,声泪俱下,称时卿乃蜀汉之诸葛,齐之管仲也,后,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安相,一个竭诚尽节的君子,为国鞠躬尽瘁,君臣间至诚至信,近一百年来绝无仅有。 初登基时,他就渴望自己也能遇到这样一位真君子,真贤良,君臣相佐,可是找了多年,除了四弟敦城,朝上多是蝇营狗苟,或安于守拙之辈。 母后赎了她的罪,孝乃为人之本,无错亦无罪。 静诚细细端详着她,忽然走过来问:“你是......咦,你不是我皇兄的御妻吗?我的花生和毛团怎么样了?” “回公主话,奴婢将它们养在御苑了,出来时托付了小恒子照看,公主放心,长得很好。” 静诚喜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可靠的,这两年我还想呢,不知道时日长了你会不会善待它们,我该好好谢谢你,对了,你怎么做宫女了?得罪人了?还是犯事了?谁把你贬黜的?哪个混蛋啊?我找她算账去!” 皇帝险些没拿稳茶。 太后轻咳了一声,那啥,那混蛋在这儿呢,请留口德。 董太妃连连示个眼色,静诚没看见。 小丫头清莹莹的眸子,毫无怨愤之念,道:“奴婢与安太妃投缘,求了皇后,才到敬惠馆的。” 静诚直直盯着她看,把小丫头看的羞了,羊脂玉般的底子透出一层薄薄的红晕,直如醉了酒一般,娇憨无限。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回公主话,元和六年冬月十六日” 静诚一听,顿时高兴坏了,挽住她的手:“与我同年同月啊,我冬月初十日,你原来是我的小妹妹呀!太好了!太好了!” 然后,静诚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矜持形象崩了,牵着小丫头的手,嚷嚷着要出去踢毽子跳绳,在婆家天天装模作样,憋坏了。 母后笑她:“都当娘了还是这般恣意,仔细你婆婆回去罚你。” 安太妃也帮腔:“合该得个厉害点的婆婆。” 静诚撇嘴:“我婆婆才舍不得呐,可心疼我了,素常我俩闹了龃龉,婆婆都训驸马,不管对错一概袒护着我。” 说着,拽着小丫头掀帘出去,两个背影一比,小丫头矮了一顶,身形玲珑窈窕,韵致着一股子巧意。 皇帝啜着茶,暗自抬眸深深望了一眼。 院中传来叽叽喳喳的喧闹。 皇帝起身回寝宫,走到廊外,只见宫女们乱作一团,或踢毽或挽花,小丫头和静诚比拼跳绳,静诚气喘吁吁,跌倒在宫女堆里,小丫头汗水淋漓,一跃一落,身轻若燕,裙袂飘飘,发髻乱了,乌莹莹的发丝垂下来,面颊红的快出滴出血了,却另有一种灵动美。 “四百八十三、四百八十四.......太厉害了!” 他看呆了。 “陛下来了。” 小丫头停了下来,和宫女们一起跪了。 他有些意犹未尽。 静诚歪着发髻走过来:“皇兄。” 在她头上弹了一个指崩:“多大了还这般放纵,明日朕就对严桐说,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