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换,刚散了一个廷议,听说她独自来了这里,便让人清理了耳目,跑着追来了。 他面庞线条柔和,眼中带着融融的笑意。“快免礼,以后私下不用这样,朕......我不在意的。” 定柔愈发疑惑,也赖得多想,大约他是来问道曲谱的事吧。 复又坐下,继续捻着针刺绣。 皇帝径直坐到了身畔,定柔嚇了一跳,忙挪到了一旁,他要作甚啊? 皇帝没有再靠前,笑了笑,不能让她觉得他是个轻薄的人,女子埋头做着针黹,静静望着她,细细地端看,细微至每一根眉毛、眼睫,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深深刻在心里,越看越惊叹,心里说:“从前没这么近的瞧过,原来,她长得这么可爱!” 一袭二等宫女的齐腰宫裙,娇艳的淡紫色,衬托的面颊美玉生晕,不施丁点脂粉,十八岁的姑娘,正是美貌芳华,乌莹莹的头发绾着齐整的百合髻,鹅蛋小脸,两弯柔柔的细眉,浅颦长蛾,天然无需裁剪,双眸翦水脉脉,零露漙兮,清扬婉兮,眼睫长长的鬈起,小鼻子高挺俊秀,更惊艳的是那樱桃小嘴,直如一两岁的孩童,唇上有小小的纹痕,弧度俏美玲珑......他的心渐地狂跳起来,怦怦怦击撞着心口。 愈跳愈快,几乎喘不过气。 怎会这样? 握拳抵着唇,努力换气,让自己平复,却毫无作用。 从前以为,女子里头,容貌最让他满意的是林纯涵,霞韵月姿的人儿,水晶剔透,现在才知,这世间还有增一分太艳,少一分太淡,清丽与娇媚,小巧与美的浑然契合。 不由自主往下看去......猛瞥见了十指“雪葱小段”,心头惊了一下,果然是她!纤纤出素手,指甲粉透莹润,似破壳的珠贝,那天在淮扬街头,马车珠帘后的人,是她! 他觉得像是瞬间找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纤巧莹腻的小手捻着银丝线,极是利落,手中是一件黛蓝色桑波缎的夏衫,男式的道袍,是慕容槐的罢,她在给父亲缝缉夏衣。 不明白,便是从小没有养在一处,也不可能同样的女儿,如此不同啊,慕容艳闲暇时,只会描眉点唇,总是用很多的胭脂,将唇涂得红红的,他说不出的厌恶。 便是慕容岚,在行宫短短的日子,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地取悦他,琵琶不离手,小曲歌儿萦绕不断,听得夜里闭上眼耳边还在唱。 绷子里绣着一只仙鹤,针针刺破绸缎声,从襟边到下摆,道袍样式新奇,对襟直领,袖摆宽松,全无一般道服的拖沓之感。 飞针走线......飞针走线......他终于知道这个词不是夸大的,她手极快,绣完了鹤咬断了线,换上蓝色的绒线,纫起了袖缘,手如磨锋利的剪,没几下便好了。 坐在那儿,静的像一幅画,光影婆娑下,身线胧着柔和的光晕。 他想起自己画过林纯涵,画过握瑜,画过徐相宜和司徒安然,此刻,恨不得飞跑回去,取了画轴,将眼前女子缝纫的样子,完完整整临摹下来。 他突然发现爱极了,这个做针线的安静样子。 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机会的。 他对自己说。 “我幼时也爱到树上去顽,只是母后管的严。”她久久不开口,他只好先找话头。“......后来大一些,便忙起来了,再没机会,你上树是为什么呀?掏鸟窝?” 定柔抬眸看他一眼,又低头看针线,道:“摘果子啊,为什么要抓了小鸟的窝?” 他笑道:“不是小鸟,是鹞鹰,在御苑的白杨树,我那时七八岁吧,沿着竹梯上去,攀了一大段才能够到。” 定柔惊讶:“那个鸟凶猛的吧,幼鸟出生喙就尖利,你不怕啄伤你的眼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