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绣庄选来的大红绣翟嫁衣,金线堆绣,艳色耀目,锦盒里放着翠钿步摇凤冠,珠彩流华。 那嫁衣她不大合意,不喜欢那么繁复的,尺寸也不甚合身,日子匆忙,只好自己改了改。 家中的事情也无需她来操心,母亲无所不能,六姐老成练达,她每日只是坐在绣楼里,等待,等待是如此磨煞了人,拿起了针线,不知该做什么,胡乱绣了一个,竟是荷包,雨后天青色的缎子,绣着一尾芝兰。 她不知为何做了这个? 院中传来了争吵声,好像是十姐和母亲。 推开门,院中这几日摆满了嫁妆,已装了箱,贴了喜字,十姐站在当院和母亲争吵。 “这些瓷器怎么回事!啊,怎么我从来没见过!为什么十一有,我却没有!” 母亲说:“这是妙真观师太送给十一的,你当然没有。” 十姐骂道:“偏心眼儿的娘,鬼才信你的话,一个道姑子有这般好东西,凭什么给了别人家的孩子,准是你偏袒十一的!我不活了!” 母亲也骂:“你个掉钱眼儿里的东西,那天叫你回来吃饭,你推说生病,这会子到来查看妹妹的嫁妆,说了是人家妙真观师太的,爱信不信,问你爹去,你爹还会诳你不成。” 十姐坐在了一个箱子上:“我不管谁给的,她有我必须有!你看着办吧!” 说着,哭天抹泪起来。 六姐上去劝,十姐甩开手:“别碰我!沾上你的穷酸晦气!” 母亲顿时恼了,上去揪住十姐的耳朵,扬手两个巴掌,十姐仰天躺在石砌地上,嚎啕捶胸,将别院的人都引来了,父亲出现在月洞门:“吵什么,老远就听见你们争执!” 母亲说了原因,父亲也气愤不已,骂了句:“讨债的孽障!” 将手里的鱼竿摔成两截,拂袖离去。 片刻后,毓娟终于止住了哭声,脚下一个大箱子装着满满的瓷器和玉石摆件,定柔又给了她二十来颗合浦大珠。 待定柔走后,温氏揪住毓娟的耳朵:“你个混账,从小你就欺负她,去了摄梅院,背着你祖母掐她,拧她,怪道你祖母不喜欢你!咱家出事那天,若不是妹妹,你还有命活吗,忘恩负义的东西!” 毓娟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叫人抬了箱子,喜滋滋走了。 一众儿女,温氏最不喜毓娟,模样生的平常,是个垫底的,偏还长了一副爆炭脾气,贪财刻薄,嫁到孙家,成日和婆母妯娌唇枪舌剑,与夫婿闹腾,孙家太太时常来家哭诉,若不是生育了子嗣,兴许人家就退货了。 马车上,毓娟用帕子擦拭着瓷器,旁边的十姐夫孙鎵击扣着一个花瓶,啧啧称赞:“娘子好样的,了不起啊,几滴眼泪弹指间换来这么些好东西!够咱吃个二十年的!” 毓娟得意道:“十一妹惯是个缺心眼的,为了息事宁人,肯定会割让给我,这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孙鎵竖起大拇指。 毓娟冷哼道:“最可恶的是我娘,她最孬了,硬是不让我知道有多少家私,这些东西从淮南运过来,我竟不知道,哼!” 到了二十七日夜间,阖家张灯结彩,灯笼通明。 素韵亲手做了夜宵来云葭小筑,叮嘱定柔:“多进些,明天你要饿一天的。” 定柔吃着热气腾腾的鱼汤面线,炒菌子无比可口,眼泪珠子落在碗中:“姐,你真好,你和四哥,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 素韵拍拍她的肩:“咱们一母同胞,原就该守望相助,只是小九她们,从我嫁人后就嫌弃我了。” 定柔从回来便有一腔子话想对母亲说,却多次张不开口,如今对着六姐,全部倾吐了出来,她被一个男人亲了嘴,看光了身子,还配得上昭明哥哥吗? 素韵听的大惊失色,合上门扇,小声询问妹妹:“你失身了?” 定柔摇摇头:“我没让他得手。” 素韵拍拍胸口:“没得逞就好,新婚之夜是要验落红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