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馔馨香,太后礼佛多年,早已忌了羞炰脍炙,一概全无荤辛。 这次定柔不敢上前,默默恭立在一旁,林顺仪也款款上前与皇后她们一起布菜,体贴入微地劝进,太后夸完这个兰情蕙性,又夸那个心若芷萱,品行高洁,言语间暗有所讽。 御妻们有的掩口窃笑,有的深表同情,有的偷窥贵妃面色,幸灾乐祸。 待太后放下牙箸,立刻有人从旁边宫人捧着茶盘接过了漱口茶,执着漱盂,伏侍漱口,又重新浸了手,接过帕巾。 膳罢已是小半个时辰,太后坐到了外殿大引枕座榻上,嫔妃们这才问请安礼,盈盈拜于地,太后挥袖说了免礼,衣香鬓影被各自的宫人扶起,依着位子坐下,美人以下没有座位,恭手肃立下方,太后忽然说了一句:“贵妃跪下。” 定柔听了,心跳骤急,慌忙将刚刚直起来的双腿又弯下,髻上的流苏仿佛感应到了紧张,摆曳不停,扶着笨重的肚子垂颔聆听教诲。 太后接过锦纹递来的南红菩珠,招了招手,一个宫娥端着呈盘过来,呈着几本书册,正是女四书。太后捻珠蔑然指了指:“给贵妃。” 定柔拱捧起手接住一册,书皮上写着《女论语》,她心跳咯噔一下,指尖微微颤。 太后面容阴沉,冷声道:“念给大家听!” “是。”定柔已感受不到心跳,木然打开,木然地念着那字:“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 那一字字都像是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烫,眼底不争气地漫上了热意,她暗骂自己,慕容定柔,不能哭!绝不能在这些人面前丢脸,叫人知道你是个软弱的! 咬着牙,狠力一切,终于将泪收了回去:“......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出必掩面,窥必藏形。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淑妃眼角几乎掩不住笑意,捏着帕子掩口,德妃摸着发髻的钗簪,斜了一个“活该”的白眼,徐昭容一如往常端静娉婷,心里却是出气般的得意。林顺仪默默看着,眼底极快地闪过仇恨的冷光,御妻之中静妍握着纨扇掩面而笑,只有皇后一脸心疼。 正要念第二章 ,太后忽打断,鄙夷无比的语气问:“清则身洁,贞则身荣,你清吗?你贞吗?贵妃之位何等尊贵,你的德行配位吗?” 定柔双手扶着氍毹薄毯,磕了一个头:“臣妾知罪。” 一旁的锦叶和锦叶忙不迭向太后进言好话,早得了圣意,昨夜几乎磨破了嘴皮,太后却没听进一句。 大正殿,今日朝会皇帝一句也听不进,如坐针毡,心急如焚,攥着拳头手心全是汗,偏今日事多,下头的聒噪不停,待一个官员说完了,又一个出列,他干脆起身道:“今日朕小有不适,就此散了罢,余下的事拟奏疏来看。” 而后全然不顾众臣的反应,走下阶墀,到了外殿,立刻自己动手摘冠,不等换下朝服便飞奔向后宫,小柱子等人疾跑紧追。 康宁殿,赤铜鎏金双鹤熏炉吐着百和香。 太后面庞弧度冷漠,眼神毫无温度,横眉冷对下面跪着的小狐狸精:“自来好女不侍二夫,看看你自己,可是好女?古之王者立后宫,登建妃御,惟德其选,首要身世贵重,嘉言懿行,澧兰沅芷,你坐在这个位子上,不觉羞愧么?” 定柔双手撑地,指头抖个不停,极力维持风度,胸口如窒息了一般,连气也忘了怎么出。 众妃望着那伏在地上的娇小身影,直骂脸皮厚。 皇后余光瞟了一眼铜漏,提着裙摆与定柔跪在一起,求道:“母后息怒,贵妃妹妹怀着皇嗣,求您看在皇儿的面上,不要叫她跪着了,后宫诸事皆是臣妾之责,亦是臣妾过失,求您罚臣妾罢。” 太后冷哼,直接斥道:“你若是个有手段的,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