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被下传来一声凄怆的苦笑,皇帝心上疼了一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坐着,继续道:“我不是故意瞒着,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我也给她做过玉人,不过没送出去,还......亲过她......那是我第一次......后来发现她和其他人一样,对我表里不一,便放弃了,挺荒唐的,我偏就受不了最心爱的女子也那般,将视作我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将我视作不可指靠不堪重信的,跟我玩心眼游戏。可气的是我起初竟未看出丝毫,从没怀疑过,她是第一个连我都能骗的过去的,后来暗中观察多日,发现她愈发曲意承欢,也发现她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般模样,便生了厌恶,也就真的放下了,虽也难受了几天,可到底过去了,玉人也被我亲手毁了,不像你,浑身是刺,可一要放弃便抽筋剥骨的疼。” 定柔默默听着,半晌没有回应,他说:“你要相信我,她是真的病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完全漠视她是个不相干的,所以等她退了烧我才回来的。” 定柔咽中哽了硬块,竭力忍着,吸吸鼻子将泪意忍回去,平静地道:“夫君,假如她以后不再曲意逢迎,一心一意对你,我与她你当如何?” 纯涵,纯涵,冰纯玉洁,清涵恬静,我早该想到她那般的,就是你最初喜欢的样子。 皇帝上前环抱住她,急声道:“我怎样解释你才会信,我现在心中只有你一个,我早将她放下了,当成和淑妃德妃一样的,死灰焉能复燃。” 定柔依旧努力扯着笑,眼角滑下一滴热珠:“陛下,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我且问你,你旧日与她欢好时,可曾承诺过什么。” 皇帝后脊一寒,不做声了。 定柔眼角一股脑溢出大片,沁入枕芯,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 原来她才是贵妃的第一人选。 皇帝猛然抱住她,痛苦地解释:“我只说过,不让她对着别人卑躬屈膝,其他我一个字也没有说,真的,娘子,你信我好不好,你才是我独一无二的人。” 定柔团了团被窝:“我困了,睡吧,还有一个时辰你就要上朝了。” 这与信任与否没有关系。 同榻而卧,一夜未眠,各怀心思。 晨起霓凰殿,皇后坐在妆镜前梳妆,握着篦子独自篦发,宫女来报:“陛下昨夜守着顺仪娘娘到丑时末,后来还是回了春和殿。” 皇后放下鸾篦:“知道了。” 嘴角隐隐噙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就足够了,林纯涵是个惯于扮柔弱的,陛下虽与她离了心,可还是留存两分愧疚,毕竟是喜爱过的第一人,即有愧疚必生怜惜,而慕容茜是个爱憎分明,眼不着砂的人......此后,林纯涵这个人的存在便是她的心头刺,与陛下之间,日久生嫌隙,嫌隙生怨怼,只需再添柴加火,推涛助浪...... 那之后定柔再不曾提过这件事,强自泰然处之,逼着自己难得糊涂,仍做他知冷知热的小妻子,为他烹饪煮茶,缝缉衣裳,表面上似并无什么,皇帝却敏感的察觉着变化,她的笑明明带着勉强,时常倚着窗子沉默,夜间虽不拒绝亲热,可每每只是木然地应付,缠绵完了便翻身向一侧,背对着一夜。 皇帝也不曾再去思华殿看望,林顺仪日渐康复了,每天都在花笺上写下相思的词句,让人送到昌明殿。 第147章 吾之所爱,独一无二 吾…… 转眼到了暮春三月。 十五纳征礼, 定柔选了两个玉摆件和几箱绫罗珠宝做添妆,又想着金玉古玩难免俗气了,挑着绷子绣出一套帐帷、床罩和枕套。 帐帷选用质地轻薄的御贡金纱罗, 繁复的“鸾凤和鸣”图案, 界在丝缕纤细的纱帛上,需得将彩锦线错针勾勒, 沿着经纬的脉络锁丝、戳纱、洒线、挑绒,单一朵祥云就得小半天的功夫, 更妄谈羽毛, 一针一针无与伦比的精巧。 张嬷嬷说, 怕是连尚工局的女官和如意坊最技巧的绣匠也未必想得出来。 十五的亲迎的吉期在八月, 定柔算着,七月底能完工, 于是便没日没夜地忙碌起来,连两个女儿都顾不上看一眼,皇帝夜里等在榻上半夜, 唤她来睡,她绣的头都不抬, 说一句:“你快睡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