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冷汗汨汨而下,手脚俱失了知觉,半跌半跪于地,重重磕了一下:“臣妾.....臣妾遵旨.....” 小柱子又道:“霓凰殿所有宫婢内侍全部替换,一等宫女月淑为管事。” 韩嬷嬷含着泪惊问:“连奴婢也要遣出去吗?” 小柱子没理她,对皇后道:“陛下已让人送旨意到吏部,参政知事曹砚提调为行军参谋,即日启程往安西都督府,驻守边关。” 皇后泪水黯然垂下,面如死灰。 *** 夜晚的宫殿静和温馨,窗外细雨索索,一家四口在一处,膳罢沐浴了,只穿着寝衣,宫女侍立在四下,有的往熏炉添宁神香,有的拿开纱罩,剪烛花。 皇帝坐在罗汉榻上看书。 绣品被强行送到了尚工局,定柔闲来无事,坐在婴儿小床前摇着拨浪鼓,小女儿含着小拳头咯咯咯笑如银铃。 三岁的大女儿凝神静气坐在一旁对着古琴拨着宫商羽,一副不许人打扰的神情,指法日渐熟练,自入了学堂被熏陶,周身便多了端庄的气质,笑不露齿,娉婷莲步,说话也变得慢条斯理,又被母亲告诫当了姐姐,要有姐姐的样子,有皇女的样子,以身作则,便时时端的仪态尔雅。 皇帝时而抬眸看一看女人和孩子,最是享受这样的时刻,铜漏声都仿佛变得缓慢了,博山炉轻烟徐徐,时光安逸静好。 这便是幸福的滋味。 真想隽永在这一刻。 白天的时候男人早早出去视朝听政,一天都在忙碌,女子除了到康宁殿请安,余下的时间细心张罗着一日的膳食,坐在窗下或琢磨雕刻,或为丈夫孩子缝纫衣衫,偶尔也会偷偷跑到昌明殿小住。 那件事在他们心中没有留下任何阴霾,思华殿的人再波动不起涟漪,甚至整个后宫都似与他们偏离了的轨道,春和殿是小巢,而那些只是不相熟的四邻八舍。 闲暇的时候,他会带着她到京郊马场春猎,手把手教她弯弓搭箭,定柔不忍射杀生灵,尤其做了母亲之后,对幼崽怀揣怜爱,皇帝便放下箭矢,与小妻子共乘一骑奔驰到山边的地方,凝望层峦耸翠,蓝天绿草间只有一骑一双人,因他喜爱她散着发的样子,她便将一头乌瀑垂散,略略扎了个丝缎带子,轻柔美好的云丝迎风飘飞,男人每每看的痴住。 他们没羞没臊地滚入花丛中缠绵,共赴巫山,如神似仙。 待尽兴了,男人采撷一朵小花簪在她鬓边,相依偎着看云卷云舒,夕阳一寸寸落入地平线,一箫一笛同音,应鸣而和吹奏共同谱出来的曲子。 这一天晚上入寝前他忽然说:“我要去巡行春耕了。” 定柔从前在宫里时听说过,自先帝时重视农桑,为鼓励下民勤耕不辍,皇帝大约每年巡视三次,春耕、麦收和秋收,眼下时值谷雨,正是播种的时节。 他道:“去年和前年都是四弟帮我去的,不好一直让他代庖。” “去哪里?” “这次去冀州邯郸郡。” 来回怕是一个月都回不来,定柔心头如割肉,但她面上云淡风轻,笑道:“没事,你放心走吧,我这么大的人了,能护得了自己。” 皇帝伸臂环住婹巧的腰身,吻着后颈:“我打算带着你,和我一起去罢,出去走走,看一看广阔天地,老在宫里闷着难免心情不畅,我打算以后去哪里都带着你。” 定柔猛然雀跃,有些不敢相信:“这样可以吗?朝臣不会反对吗?” 她有些怕。 皇帝笑看她孩子气亦喜亦忧的模样,心下甜如蔗糖:“从来没有不许我带嫔妃的呀,宸妃去过一次,不过可不是我要她去的,我也从未与她同辇而坐,放心罢,你不是破天荒,无人会说。” 定柔高兴的如不知所以,笑的如菡萏初绽,又想起了两个女儿:“可儿和玥儿怎办呢?” 皇帝道:“我都想好了,玥儿送去康宁殿让母后照看着,月笙和张嬷嬷留下伏侍,可儿跟着我们去,她也该记事了,出去看一看大千世界,心胸开阔些。” 定柔生怕皇帝反悔似的,握住他的手:“可儿的课业怎么办?” 皇帝刮刮她的鼻梁:“娘子忘了,你不就是现成的女夫子么,可儿还小也不学什么四书五经,只学《幼学琼林》和瑶琴,这些对你来说好像不难罢?” “不难、不难......”所有难题都解决了,定柔激奋的难以自抑,今夜打算抱着玥儿睡,要一个多月见不到呢,可惜孩儿幼小娇弱,受不得颠簸之苦,若不然一家四口一起出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