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瞳孔微沉,若不是听到这小姑娘的娘在那骂她磨蹭,明年嫁出去肯定要被夫家打什么的,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年纪。 面黄肌瘦,个子也不高,看着就像才十二三岁,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麻布衣裳,到处打着补丁,时乐看过去时正在蹲着洗碗,她娘从后边搡了她一下,一直骂骂咧咧的,她爹活着面也在旁应和,直到前头有客人来才停下。 时乐瞪大了眼,他以前也听他娘说过,村里有好些人家对姑娘不好,可也没有这么作践的,左手下意识捏住了身侧的顾朝朗。 顾朝朗被他捏的一激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垂下眼对着时乐摇了摇头。 时乐沉默地转过头继续吆喝,太阳渐渐升高,天也热起来,来买凉糕的果然增多了,已近正午,凉糕还剩下两碗左右的量,菜早就卖完了。 时乐从怀里掏出十文钱,用帕子包着,攥着帕子的手很是用力,顾朝朗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说话,只伸手扶上他的后腰,轻轻往前推了一下。 时乐扭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将帕子放到袖子里,用竹筒盛了剩下的凉糕,往隔壁摊子走去。 那妇人见他端着东西过来,有些疑惑,时乐也不等她开口,“这凉糕还剩两碗,送给两个孩子尝尝。”说完径直往前走。 那妇人一听就笑开了,两个摊子挨着,她也看到那凉糕可是卖两文钱一碗的,能白得两碗她哪有不应的,忙笑着推自家儿子上前,又去后头揪了她女儿过来。 时乐递了一碗给那个男童,侧身挡住那夫妇的视线,给那小姑娘使了个眼色,将袖子里的帕子一下塞给她,那小姑娘摸到里头包着的铜钱,一下子瞪大了眼,时乐看着她微微摇头,又将那碗凉糕递给她。 见那小姑娘攥着帕子不动,时乐推了推她的手,见她将帕子塞进怀里,外头看不出来什么,才转头和那妇人说话。 等余光看到那小姑娘快吃完了,才笑了笑和那妇人告别。 顾朝朗已经收拾好东西,见时乐过来,推起推车就往前走,两人才走开几步,背后就传来那妇人的低骂声“吃吃吃,就知道吃,还不去干活。” 时乐脚步顿了顿,也没停下,只慢慢往前走,在集市里寻了个便宜的摊子,两人吃了碗面,将推车寄存在看管的人处,在集市里买了些零碎东西,就往镇上去了。 他同情那个女孩子,可是他也帮不了她,所谓父母之命在哪里都是通用的,她连想自立女户都是行不通的,只盼着那个姑娘能嫁个好人家,早日脱离苦海。 来到镇上,两人也不耽搁,先去了布庄,这些日子时乐一共绣了四张帕子,都是花样繁复的,按照上回和掌柜的说好的,一张十六文,赚了六十四文。 听掌柜的说店里进了新颜色的彩线,时乐又添置了一些,花去五文钱。 从布庄出来,两人按着昨日想的东西,一一添置,先后去了铁匠铺和杂货铺。 今早摆摊属实是锻炼了口才,时乐砍价能力大涨,铁汤瓶和热水罐只花了一两八钱银子,买蓑衣又花去一百文,路过卖米面的铺子,又进去买了两斤糯米面,花了十六文。 今日是仲秋节,镇上的点心铺子正在卖月饼,那月饼特别大一个,比家里洗脸的木盆还要大,价格也不便宜,最便宜的也要五十文钱一个,一般人家都是吃不起的。 时乐站在外头看了一眼,惊叹着那月饼的大小,顾朝朗见他停下来往里看,在一旁闷声道:“你要想吃咱们就去买。”说完就要往里走,被时乐一把拉住了。 “我就是看看,等晚上回家我做个别的,这么大的我们也吃不完,再说了,说不定不好吃呢。” 顾朝朗以为他是舍不得,“咱家虽然不是多富裕,吃个月饼还是行的,真的。” 时乐眉头高高扬了起来,心下好笑,家里的钱,连着今早卖菜的钱都在他收着,顾朝朗这坚定的样子,好像钱都在他手里一样。 他抬眼看着顾朝朗道:“我真的不想,我们快回家吧。”说完就拉着他大步往前走。 顾朝朗嘴角微张,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一下没注意被时乐拉了一个踉跄,也就没再说话。 两人来到外头集市取了车,将添置的东西都堆在车上,便家去了。 回到家,时乐坐在桌前算了算账,早上摆摊,不算他俩的人工净赚了二百七十文钱,是个不小的进项,当下高兴起来。 开心到一半,又想起今日添置东西足足花去二两银子,就笑不出来了,只得安慰自己,今日买的都是大件,汤瓶、热水罐都能用上几十年,算下来也不算贵。 时乐将东西收好就去了灶房,今日过节,得做些好吃的。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