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逸见那图上的设计甚是复杂,比自己从前读过的那些制工册子上的图,还要精巧细密,心里本就存了四五分的吃惊,眼下听他一介绍,知道这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水车,越发想把此人收入麾下。 但她才见过杨西平在王家制工坊的一场大闹,明白这人有些执拗,不是个好劝服的,便故意端起架子道:“话虽如此,可你这图毕竟没落地成型,我怎知你设计的大水车真有说得那般好?” 杨西平“哼”了一声:“你也是个不识货的!” 他三两下收起图,仍是塞回胸口,双手紧紧捂着,迈了腿准备离开。 方如逸上前两步拦住他:“若师傅你真对自己的水车颇有信心,不如跟我去京都一趟,把水车做出来,木料我来供。我在京郊有几亩薄田,水车是否有用,等做出来了一试便知。” 杨西平顿住脚步不吭声,脸上若有所思。 方如逸又道:“我虽不通制工,但从前也读过几部册子,你的大水车这般复杂,想必得耗费不少银钱和人力才能制出来。王家不肯要,只怕在太州府更是无一人能收。若你愿意跟我进京,吃喝住行一概不用愁的,只要把水车做出来就好。” 杨西平犹豫半晌:“我吃得不多,能填饱肚子就行。你,你不过是一个小女娃,怎会在京中有田产?” 站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江与辰,背了手上前,振振有词:“这位是镇守漠北的昭武将军独女,她有心在京中做农具生意,你若跟了她去,何愁吃穿?何愁制不出大水车?更不必在这里受王家的窝囊气。” “昭、昭武将军的独女?” 杨西平震惊地望着方如逸,他这才开始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小姑娘,她姿容绝美,眸光清亮。虽说瞧着连二十岁都不到,脸上些未脱的稚气,可眼中却透出一派的沉静淡然,仿佛早已悉知这世间的纷繁。 “你真能帮我造水车?”他问道。 方如逸含笑点头:“千真万确。” 杨西平下了莫大的决心,把那工图重又摸出来,递给她道:“那我便信你一回!我家中无人,明日就能随你上京。既然你管了我的吃住,我也不能让你吃亏,等水车造出来了,你再付我银两也不迟!” 这就,成了?! 方如逸欣喜万分,赶紧通问了杨西平的姓名,请他家去收拾行李,三日后到他们落脚的客栈来,一道进京。 回去的路上,余照一个劲儿地感叹事情竟如此顺利:“姑娘,我瞧那杨西平的工图有些能耐,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经常和王家做生意。细细想来,多亏王家今日不要这图,才让我们捡了漏。” “谁说不是呢。”方如逸也欢喜得很,把工图在袖中紧紧攥着。“也不知这王家是怎么了,如此一桩眼看能好好赚上几笔的生意,居然不做。” “王家破产了,没钱造大水车。” 江与辰暗中得意,方才杨西平同那账房先生说的一番话里,早就透出王家的木工坊做不下去,都是因为何家当铺被查,那林掌柜没等付掉农具的余钱,便自己逃了。 何家破产,那可是他江与辰的手笔! 他原本只想暗中替方如逸出口气,却没料到竟无意中帮了她一把,如此行好事不留名的做派,颇合他素来自诩的那份侠义心肠。 “王家破产?这是如何得知的?”方如逸不解。 江与辰和魏临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明白始末,魏临道:“昨日我外出打听木工坊时,见街上官兵跑来跑去,就问了一个路人,说是何家当铺以假换真的事,被府尹知道了。 当铺被查封了不说,铺子里的一干人等都下了大狱,只有那林掌柜逃了。方才王家的账房先生口口声声说什么何家当铺林掌柜没付余钱,想来就是这个缘故。” 方如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真是牵一发动全身,谁能想到,官府查抄何家当铺,竟能把杨西平这个巧匠,推到我们身边来……等等!” 一个念头忽地在她脑中闪过。 “何家当铺,难道是何龄的何家?” 江与辰抄着手,笑而不语,魏临却拉长了语调:“何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余照拉住方如逸,激动得裙摆一跳一跳:“姑娘,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