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只能见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转身离开。 即便做了千万般的想象,告诉自己须得镇定,在见到江与辰的那一刻,方如逸还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伏在破草席上,呼吸声微弱难续。 身上那件素白的孝服,被鞭痕撕扯得不成样子,一条一缕地拖下来,被发干的血粘在地上,内衫已然被鲜血渗透。 方如逸掐着手心,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走到江与辰面前蹲下,小心地把他翻过来。意识不清的人,身子犹如千斤重,方如逸咬着牙,用力托住他的背,轻轻地放下,不让他因为突然间的移动,而受一番伤口撕裂的痛。 “阿辰……” 方如逸唤了一声,可江与辰却一动不动,似乎连身上的疼痛也察觉不到。 想了想,方如逸从荷包里取出一根银针,依着余照教过她的法子,朝那个能立即催人清醒的穴位扎了下去。 江与辰果然有了知觉,眉头紧紧皱起来,还未睁眼,先喊了句“疼”。 “阿辰?阿辰?” 方如逸扶着他坐起身,用帕子擦掉他脸上的泥泞和血污。江与辰缓缓睁眼,望见方如逸先是一愣,随即气道:“好个陈殊,出尔反尔!” “我没有入狱,是来看你的。”方如逸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了一句,又指了指半掩着的牢门,和站在一边的狱卒。“是杜迁带我进来的。” 一听见“杜迁”这两个字,江与辰气得坐起来:“他又想做什么!逸儿,你可是受他胁迫了?” 才刚动了动,他便疼得皱紧眉头,双手撑着地面,连呼吸也颤抖了。许久,他才抬头道:“逸儿,无论杜迁想让你做什么,都别理他。” “我知道,我没有受他胁迫。”方如逸认真点头。“许是他良心发现,这才带我进来。” “良心?”江与辰冷笑一声。“一个投靠逆贼的人,能有什么良心?” 说话间,他又疼得低了头,方如逸看得心里难受,连忙问道:“可有医者给你上药止疼?” 江与辰苦笑道:“这里是大牢,我是囚犯,医者只会在我快死的时候,给我吊吊命。” 话一出口,他却有些后悔,努力仰头,做出轻松的模样:“逸儿,我这伤不过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伤着内里。不信你把把我的脉。” 他拿起方如逸的手,搭在自己的腕间。方如逸认真听了半晌,末了还是摇头:“我不懂脉象。” “我的命硬的很,没那么容易死。” 江与辰勉强扯起一个宽慰的笑,想伸手去握方如逸,却发现自己手上沾满泥污。他在衣衫上抹了两把,可却沾上了更多的血渍。 他低头望着肮脏的双手,和方如逸因为搀扶他,而被血污沾染的衣衫。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狼狈,连心爱之人都被拖累了。 “逸儿,要是我早知道会有今日遭遇,当初就不该非逼着你定亲。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被方如逸一一洞悉。 “你想跟我退亲?” 江与辰默然不答。 “你觉得我方如逸是大难临头,只顾自己的人?”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江与辰连忙道。“我只是觉得,不该拖累你。” 方如逸握住他的手:“要说拖累,论起来,却是我拖累了你。与梁王有仇的,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你不过是被我拉进局中罢了。如此说来,倒是我该同你退亲的……” “你休想!”江与辰急得不行。“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你答应嫁给我。只要你答应了,我绝不会放手!”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我……”江与辰顿时语塞,不知从何时起,在方如逸面前,他总会乱了阵脚。 “阿辰,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可事到如今,你我早就绑在了一处,退不退亲的,难道会有什么区别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