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上一个好觉,也会在蚊虫肆虐之时,轻轻蹲在他脚边,为他点燃一炉艾草驱蚊。 他这般想着,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她眼下的青黑上,他看了好一阵子,沉声道:“别想了,我真没那意思。” 楚怀婵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想透过他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径直看进他心里似的。 他其实很讨厌别人这般看他,与人相对时,他大多数时候是处于高位者的那一方,其实倒也很少有人敢这般看他,但楚怀婵这人始终不按套路出牌,他至今也没能琢磨出来这人和旁人不大一样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他将缎子随手一搁,忽然又意识到他还忘了什么,又重新捡起来,寻了块干净的地儿,径直往楚怀婵脸上招呼。 楚怀婵下意识地想躲,被他直接暴力镇压,径直摁住她肩往马车壁上一按,她有些恼怒地看向他,不知今晚这哪哪都不正常的傻子又要闹哪一出,他却只是轻轻擦去了她脸上方才蹭上的糖衣。 虽然拿缎子给女孩子擦脸这种事吧……实在是煞风景,但他到底下手极轻,动作也认真到了极致。 她忽然觉得,承他这份情,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可他立时又拿了缎子往她鼻子下方搽去,她恍然忆起,方才好像确实哭出了鼻涕泡。可在他跟前这般,这实在是太过丢脸,让他做这事,他也少不得又要将她嫌弃成什么样。她赶紧别过脸去,孟璟却径直把她脸蛋掰了回来,认真替她擦了个干净。 “真别想了。” 他将缎子缓缓放回去,沉声道:“我不开口,没人敢动你。” 这傻子还是没能想明白她方才那几滴假惺惺的眼泪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还是笨拙地给了她这么一句几乎算得上承诺的话。 他其实也没对人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过话,接连几次三番服软实在是令他有几分恼羞成怒了,这会儿见她泪止住了,倒也懒得再搭理她,重新坐回对面,闭上眼装睡,只想着马车赶紧到府上,这烦人精能不再在他跟前瞎晃悠。 楚怀婵迟疑了下,低低“嗯”了声,算是应下了他方才那几句话背后的好意,然后轻轻唤了他一声:“小侯爷。” 孟璟这会儿正和自个儿闹着脾气,觉着自个儿很是没骨气,居然会向一个女人服软,更何况还是她这种脑子不大正常的呆子,没吭声。 “孟璟。” 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就见到她举着手里仅剩的两颗糖葫芦,冲他笑了笑:“你给我好好赔个罪吧。” “……我给你赔罪?”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半点没意识到他方才其实已经简单赔过不是了。 “嗯啊。”她低下头去看那两颗红彤彤的山楂,没来由地笑了下,唇角弯弯,轻声道,“你毕竟拿我挡了薛敬仪,好歹也是拿我当了回挡箭牌,又弄疼了我,赔个罪不为过吧?” 她居然认识薛敬仪? 他愣了会儿,话刚要出口,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解释加辩驳,可辩驳什么呢? 他方才不是同她逢场作戏? 那难道还是情难自抑不成? 他轻嗤了声,闭了嘴。 尔后又觉出一分不对劲来,她这人在大事还算得上谨慎乖觉,可方才一听到薛敬仪的名字竟然会脱口而出地追问,方才在大堂里,她确实也好几次盯着他身后失了神。 而他身后,恰恰是薛敬仪所在。 他越想越不对劲,难道这两人以前认识,那他方才的所作所为在那铁钉子眼里成什么了? 他还自诩戏演得不错,结果在人心里压根儿就是笑料?? 堂堂西平侯世子带新婚之妻夜逛青楼???? 那他大概会成为第一个因为这种事被都察院参得满朝文武皆知颜面尽失的权贵了。 他几乎都能想到,他那个迂腐的老丈人一看到都察院递上的奏章,就会立刻气得胡子倒翘,边拍桌子边骂他小人糟践他的宝贝女儿。 这死得可真是太壮烈了。 他脸色僵住,正要问个究竟,她却先开了口。 “我没有很在意。”她笑了笑,“但你总不能这么心安理得,总该多少意思一下吧。” 这话什么意思? 他一时之间忘了继续琢磨了她和薛敬仪的关系,反而想起她历经千山万水从娘家带来的那几个破铜板,唤扶舟拿了个银袋子进来,一脸嫌弃地递给她:“够了吗?” “……” 算了,和这傻子总归没什么好说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