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一声响。 皇帝低头看了眼他袍子上浸染的血迹,笑出声来:“看来朕当日没怀疑错,那晚想去见曾缙的人,果然是你。难得能光明正大入京一次,就算明知有陷阱你也会跳,孟璟,朕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勇过头了。” “的确是臣。方才陈佥事这一刀,不就是皇上想求证一下么,见了血,臣也瞒不住皇上了。”孟璟只觉下颌都要脱臼,这话答得很是艰难。 皇帝嗤笑出声:“当日好好派太医给你诊治,你偏要耍心眼糊弄朕,今日便不如直接动粗来得爽快。胆敢欺君,就算先礼后兵,也是你自讨苦吃,怨不得谁。” “起来,给朕跪好了。” 他本就双臂被反剪,身子不大掌控得住平衡,眼下这姿势更是难堪,他蓄了好一会儿力,才勉强忍痛起身,重新跪直身子。 皇帝轻飘飘地将那张誊抄好的布告扔到他脚下,道:“手不方便就将就看吧,纸够长,不用翻页。” 孟璟粗略扫了一眼,桩桩件件都是大罪,总归就是个死字,没出声。 皇帝看向他臂上死死绞紧的锁链,又再看了一眼他因伤而微微发颤的身子,缓缓道:“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随时可能没命的感觉不好受吧?被捆成这样押过来,一路上目睹之人应当不少,也算颜面扫地了。你这辈子应该从没受过这种苦,也没被人这般羞辱过,现下心里的滋味想必很是精彩。忍不住便老实交代,当日找曾缙想做什么?” “曾都督看着臣长大,臣早晚提起总要唤上一声曾叔,当年曾都督更肯为了家父率众位大将在午门跪上三日夜求情,臣难得进京一次,想要当面见见故人道个谢,也是人之常情。”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今还敢拿谎话诳朕。”皇帝嗤笑了声,转问道,“朕赐的婚,还满意吗?” “谢皇上体恤,很是满意。” “隔几日便又是大朝了,你再糊弄朕,你信不信朕下次便让那位楚氏女到奉天殿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念这篇檄文!大义灭亲,律法庇佑,天下人自然也会信服,但也会永世唾弃不齿这位弃夫之妇。” “这就是皇上当初赐这门婚的原因么?但今时不同往日,楚阁老现下为定臣之死罪如此尽心尽力,想必便是为了保全其千金吧?楚阁老如今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便是为了全君臣之谊,皇上如今也不会如此行事。” 皇帝没忍住笑了声:“算是个看得清形势的,楚见濡如今为他这个女儿,听话得愈发像条看门狗,可比当初赐婚时上道多了。若早如此,朕当初也不至于挑中他女儿。” “朕懒得同你废话了,你故意把孙俞二人的事捅出来,让朕召你入京是想做什么?说吧,亮底牌。” 孟璟刚要出声,皇帝缓缓蹲下身来,将手中那支彤管重重戳在他心口位置:“若是你二叔的奏本比薛敬仪的跑得快,朕自个儿都说不清,是会召你入京,还是会直接派陈景元办事。说起来,如果是直接派陈景元过去……这会子整个镇国公府都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吧。” 孟璟微微觑了他一眼,若非他自个儿愿意进这一趟京,陈景元敢去他的地盘上撒野,定然有去无回。 但等皇帝起身,他得了开口的契机后,却只是不疾不徐地道:“皇上无非是怀疑五军都督府里尤其是后军都督府不干净,但偏偏这么多年无一人再有叛国通敌之迹象,抓不住这个不一定存在的内鬼。可皇上还是不放心,想将边将都换成自己人,毕竟后军都督府握着京师的命门,皇上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皇上要动后军都督府,必然早晚都要孟家。”孟璟没顾君臣礼数,抬头直视皇帝,缓缓道,“臣没什么可以与皇上抗衡的本事,只一句,臣阻鞑靼,皇上勿动我孟家一人而已。” “你口气倒是大。”皇帝没忍住笑出声,“就你如今这身子,连个陈景元都未必抵得过,能阻鞑靼?” 他很平静地应了一个字:“能。” 皇帝笑了好一阵子,又叹了口气:“朕总算知道以前皇兄在时怎会那般看重你了,连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