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县城的路上,爷爷告诉涂诺。 严承光舅舅的血液病又犯了。 严承光舅妈说,这一次如果不换骨髓,人就治不回来了。 涂诺那时才知道,怪不得严承光那么努力还那么缺钱。 家里有一个患有血液病的舅舅,再加上一个需要长期康复治疗的脑瘫表弟, 他就是把自己榨干了,也供不起这个家啊! 在县城医院的住院部,涂诺一上楼梯就看见了严承光。 他应该是太累了,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 严承光的个子很高,而那把椅子又太窄。 他的头向后仰靠在墙上,长手长脚就那样委屈地垂在那里,却睡得很沉。 一看见他疲惫成那个样子,她的鼻子不由就酸了。 他们的脚步声惊醒了严承光。 他睁开眼睛看见他们,连忙就站了起来。 爷爷通过病房的门窗户看了看刚刚睡着的严宝收,就叫上严承光去走廊的那边说话。 涂诺一直都跟在爷爷的身后,站在严承光的面前。 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脸。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那样狼狈。 平时的时候,无论多么累,他都会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 可是那一天,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却没有时间打理。 眼底也显出睡眠严重不足的青色。 尤其他的脖子上,竟然还有很深的一道抓痕。 爷爷也发现了那道伤痕,问过以后才知道,刚才严宝收闹着要跳楼,严承光拉他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抓到了。 那一刻,涂诺再也忍不住,低下头,眼泪就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严承光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弯下腰来一看,才知道她哭了。 他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一直憋在心里的情绪就爆发了,“严承光,你来我家吧。我把压岁钱都给你花,我的床很大,也可以分你一半睡。我不喜欢看见你这个样子……” 她说完就一手拉着他,一手挡住眼睛呜呜地哭起来。 因为还有爷爷在,她的那些孩子话让严承光既感动又尴尬。 他连忙挣开她的手,无措到耳朵都红了。 爷爷也呵斥她,“糯糯,说什么傻话?你这样只能让承光更难过。” 涂诺不说话,擦擦眼泪,扭头就跑到了楼下。 等她给严承光买了一包创口贴回来,就看见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走。 她跑过去,把创口贴塞进他的手里,带着情绪说了句“记得贴”,就转身跟着爷爷走了。 等她下了楼梯再回头,就看见他背对着她,手里紧紧捏着她给他买的那包创口贴,低着头、沉默地、一下一下地、用力地踢着楼道的墙角。 那天晚上,严承光给六叔打了电话。 他说他明天要去一趟明江,拜托六叔去医院接他,然后再送他去火车站。 严承光很少会主动麻烦人,六叔连忙答应。 那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六叔却还跑出去,在银行的柜员机上把自己的压岁钱都取了出来。 涂诺是第二天早上听见六叔发动汽车的声音,问了奶奶,才知道他要去送严承光的。 她一听,抱起自己的存钱罐就往楼下跑。 奶奶却把她拉住了。 奶奶不让她去,她就趁着奶奶不注意,又跑了下去。 六叔刚发动起车子,她就拉开后面的车门上了车,还催六叔快走,不要让奶奶知道。 六叔没有办法,只好带她一起去。 他们先去了医院,去接严承光。 那时候天色还早,东面雾蒙蒙的刚有一点朝阳的意思。 严承光裹着一件旧的羽绒衣,里面套着实中的春秋款校服,校服的领子直拉到脖子。 他背了一只双肩带的背包,携裹着一身寒气坐进来。 等他上了车,在黑乎乎的车厢里看见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由一惊,“糯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