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们家的环姑娘是掌家理财的一把好手,没想到玉姑娘比我们栀丫头还小几岁的年纪,也这样能干。我做媳妇这些年了,要说修整院子这么大的事,也是不大敢做主的。还是林太太会调理人。”黛玉只怕这话钱老太天听了要不高兴,连忙道:“哪里是我做主的呢,叔叔婶子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我闲的时候搭把手罢了。这样的大事,便是婶子敢放心我,我也没那胆子挑大梁,何况招待贵客的院子,婶子再疼我,也不会交给我。哪里出了差池,担待不起的。” 钱老太太忙道:“我们孤儿寡母的,闻说林家心慈人善,赶来投靠罢了,哪里算得上‘贵客’,玉姑娘莫要折煞我们。” 钱何氏自知失言,怕婆婆责备,讪讪地坐着,不敢说话,还是几栀笑道:“林妹妹也是有心,听我妈这样长篇大论地说话,她不管说什么,最后都是要绕到我头上来,叫我跟你学学,怎么做个姑娘家。”钱何氏才顺着开口:“你是该学学人家林姑娘。都多大的人了,连家务事都不会做的,将来可怎么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宋氏道,“各家有各家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福分。我年轻的时候也不爱这些,小时候在家里,只学些写字画画的,嫁到了林家来,起初也都是环儿她母亲管事,后来她身子不好了,我赶鸭子上架,没几年也熟练了,环儿随她母亲,能干,可惜我造了孽,说错了亲,叫她在别人家平白吃了这些年的苦,倒是帮人家打理得不错,自己也没落着好。我算是看开了,咱们总跟女孩儿说,你要会这个,你要学那个,你要端庄,你要贤良,不然以后过不好,其实过不过的好,看命,有时候我看着玉儿都在发愁,要是把女孩儿养得太乖顺了,以后遇到什么事儿都只知道忍让,是不是反害了她们?” 她这话虽有些于礼不合,但不满也好,忧虑也罢,发自肺腑,皆是慈母心肠,倒是说得钱老太太和钱何氏跟着一起长长地叹了口气。 馥环自归家来,只觉得自己比下堂妇面上好看不到哪里去,还连累了叔叔兄弟们奔前跑后,惹了一身骂,要紧的怕是要耽误妹妹的亲事,况她终究同云渡恩爱了一场,担心他前途渺茫,又觉得自己今生也就如此,一眼看到了尽头,越发地消沉寡言,如今听了这话,登时感慨万千。她自是知道父母早逝,叔叔婶子拿自己当亲闺女疼爱,只是没想到婶子嘴上怪她不早做决断、扭扭捏捏拖泥带水的,心里竟是这样想的。一时也手足无措,只得先劝道:“两个孩子在呢,婶子说这种话做什么,别吓到她们。” 黛玉亦道:“婶子这样说,别人以为我同馥姐多乖巧多听话呢,怕是要笑话您当娘的不嫌儿丑。” 韵婉笑道:“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钱老太太、钱太太、钱姑娘坐了一路,想要累了,不若先把桌子摆起来,边吃边说?” 众人皆道“很是”,宋氏便命人摆下酒席来,亲自搀扶钱老太太,请她上座。钱老太太忙推说不可,几人推托谦让了半刻,到底按宾主长幼先落了座。林家没有儿媳侍饭的规矩,更兼韵婉身子重,馥环便意欲不入席,帮着张罗,锦书笑着推她入座:“姑娘放宽了心,我们看着 呢,保证不出什么岔子。”韵婉见宋氏不提,自己身为长嫂的,自然要问一声小叔子:“徥哥儿今儿个吃的饭送去他院儿里不曾?” 厨房的李婶子忙搭道:“一早就去问了三爷院儿里,今天想吃什么。雪枣姑娘说,三爷说了,今儿来的是贵客长辈,论礼他该来拜见钱老太太、钱太太的,只是钱家姑娘年纪小,他怕冲撞了。既然太太没唤他去,他便候着尊客用了膳,自己再用 饭,没有在客人前头用饭的礼。” 钱老太太一听,忙道:“哎哟喂,为了我们几个,饿着小林公子可怎么办!他们长身体的年纪,念书又辛苦,可使不得!” 宋氏笑道:“我家里头三个儿子,老大在晋阳,一年回不来一次,老二今儿个当差去了,平时也见天地在外头野,日日在家的只有老三,准备着考学的,倒也算得上懂规矩识礼数,日后咱们做了邻居,总有要见面的时候。等你们一家子搬来,我叫他们兄弟两个去给钱老太爷、钱老太太请安。” 林家几子,皆是人中龙凤,林征武举入仕,娶的是巾帼孝女葛韵婉,林澈在稚子之龄高中,以少年之身入阁,前途不可限量,亲事自然也没马虎,说的是上皇时候平章政事嫡亲的孙女,如今正给刘相守孝。那两个一个是林家未来的家主,一个天纵奇才,钱家小门小户的,自然不敢肖想,唯有老三林徥,虽比起两个兄长来有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