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来接我的么?”秦氏道:“我从前,实在没想到婶子会是这样没的。” 凤姐悲从心来,哭道:“谁又能想到呢?” 她这一晚又是哭又是尖叫说话,旁边的人不堪其扰,大声骂她,倒是把狱卒引来了。狱卒也没听见凤姐有什么动静,反是教训了隔壁间的人,到第二天放饭的时候才注意到,凤姐早没了呼吸,连身子都有些硬了。 贾家休书已下,绝情到底。王子腾夫人虽恨凤姐行止败坏家风,累及自家名声,但贾琏休书易写,她的断亲书却没那么容易,接到官府通传,也只得派王仁去收回凤姐遗体,送回金陵祖坟下葬。王仁原以为能从中捞上一笔,却不料王子腾夫人也狠心,加上如今王家也大不如前,给的也只够他往来路费,他无钱可赚,更不上心,仗着如今也没人会来过问凤姐的丧事,草草埋了了事。又深恨贾琏与凤姐,想道:“当初这两口子仗着自己有人撑腰,对我呼来喝去的。王家给了那丫头那么多嫁妆,姓贾的要休妻,也不退回来,定是自己吞了。他贾家不把我当人看,倒是把我当吃素的了,早晚得找补回来。”加上王子腾夫人因丈夫、侄女相继出事,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他没了管束,越发肆无忌惮,随意挥霍。王子腾夫人病在床上,他也不闻不问,只到处骗钱出来吃酒耍乐,底下人看着生气,却也无可 奈何。 凤姐死了没多久,皇上也下了旨,贾赦、贾珍草菅人命,罪无可恕,发配岭南,遇赦不赦,念起祖辈之功,罪不及妻儿,然家产尽数充公,一众恶仆等皆下狱发配。贾政御下不严,致使下人贪污揽事,被革职查办。如贾芹等旁系子孙,亦因在铁槛寺、水月庵等处聚赌秽乱被下了大狱。贾家子孙不小肖,愧对先祖,爵位、封地等一应收回,并责令其限时缴纳户部的罚款。 贾母等心下稍慰,本想说:“人没事就好。”但贾赦、贾珍虽性命还在,可是“发配岭南、遇赦不赦”,几乎就是死路一条了,况封地、田庄被没收了,连贾政的俸禄都没了,还要缴纳罚款,又有各处追债的,只能想法子把金陵的祖宅、祭田发卖了。到了这时候,谁也不信家里还能起来,各房奶奶、太太的,有什么私房,只会藏得更深。贾政从前也没有理过家,忙得焦头烂额的,还险些被人骗去,眼见着如今门生散尽、朝不保夕,只得长吁短叹,却也不知该作何。反是贾母劝他:“事到如今,也无他法,我还有些私房,勉强度日罢了,只是家里这些人,也养不起了,也不是我心狠,如今他们在我们家,也是受苦,不如卖去别家,还有活路。再者你看,宁国府连房子都被抄了,他家的下人,除了跟着珍儿下狱的,其他人再挤在我们家也不算个事儿,不如和珍儿媳妇说一声,把他们的卖身契子拿出来,若是有功劳的,允他们自谋生路,其他的,该卖的就卖了吧。” 贾政含泪道:“都是儿子没用,累母亲伤心了。” 贾母经此一事,也立刻现了老态,原先就病着,此时连进食都难了,听说南安太妃也瘫痪在床,更是感伤不已,把宝玉、宝钗叫来:“不服老是不行了,我如今时日也不多了,昨日鸳鸯替我翻出一块汉玉珏,乃是史家的祖爷爷给了我的老太爷,我出门前,老太爷给了我的,还说,这是汉朝人佩戴的,很是贵重,你见着它就如同见着我一样。我来这家里来,也见了不少好东西了,这玉也就放在那里,一放六十几年。如今孙儿里头,也唯有宝玉孝顺,你又丢了玉,所以想着把这块玉给你,也是祖上给我的意思。”宝玉笑着接过来,又要去给王夫人看。贾母同他说笑了两句,这才歇下。 只是王夫人等见贾母精神不好,忙告诉了贾政,去请大夫看脉。如今也是请不动太医院的人了,大夫来,也不过开了些益气的方子,煎服了几日,也不见好,遂命贾琏:“咱们家如今请的大夫,我觉着不太行,老太太的身子重要,你在外头人脉广,看看有没有知道的名医?” 贾琏遂想起严老大夫来,忙命人去请,只是回来说:“严老大夫已经出城了,说是要十日后方才回来。”贾琏也别无他法,倒是另外想起一个人来,又去回贾政:“还请叔叔出面,给林表妹去封信,看看能不能请动钱老太医呢。便是不行,把钱姑娘请来也是好的。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回去问问她祖父,不是同钱老太医来看病是一样的么?” 贾政觉得有理,虽如今也不大好意思同亲戚来往,可是毕竟贾母身体要紧,也只得放下那些,立刻去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给黛玉。黛玉拆开一看,看到说是贾母病重,也不敢含糊,便去请了几栀,同宋氏说了声,自己也陪着,一起去了荣国府。因着爵位被废,门口“敕造荣国府”的牌匾已经撤下了,门房也没剩几个人,处处空荡荡的,说不出的萧条。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