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怀里的柔佳也还没睡。 他埋在柔佳肩窝里问:“我好?还是他好?” 他是谁,不言而喻。 柔佳不语,她确实怀念年轻胤禛的诚挚热烈,横冲直撞;但今夜的魂飞九重天,丢开礼义廉耻,让曾经皇帝伺候自己的快感,她不能说自己不喜欢。 帐内沉默,只有柔佳因为回味起方才的交缠,微微颤栗的细小动静。 胤禛一口咬在柔佳的锁骨上,负气道:“乌拉那拉氏,你这个贪心的女人!” …… 康熙五十七年暑末,众皇子与家眷随侍康熙帝从承德避暑山庄返回京城。 时年二十二岁的弘晖,也就是后来被追封的端肃太子,将马车让给了鹤膝风发作的十三叔和比亲弟弟还亲的过继弟弟弘历。他和自己的母亲四福晋打马赶路,路遇山石塌陷,母子二人一同落河,生死不知。 皇阿玛来过了。 德妃也来过了。 老十三也来过了,跪在门口哭。 爱新觉罗家出情种,他知道四哥心中只有四嫂,两人只有一个宝贝孩子弘晖。皇阿玛日渐老去,常年居住在畅春园,近年差事已十分倚重四哥,夺嫡不日就要决出胜负。 而弘晖正值盛年,未来若是接了四哥的位子…… 胤祥哭得不能自已,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的四哥。 从天明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那门才“吱呀”一声开了。 一日一夜未进水米,胤祥觉得自己怕是发晕了,他没从四哥脸上看到悲伤,只有阴鸷和一丝疯狂。 “回去吧,老十三!”胤禛扶着门框,“你这像什么样子!弘晖没有成亲,未婚妻没过门就死了,没有子嗣给他捧灵摔盆,把老十二胤祹找来,让他给衣冠冢操办丧事,记住最要紧的,是要给皇阿玛分忧!” 晚年的康熙已十分多疑,皇子动辄得咎,老十三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的四哥,是要做皇帝的人啊。 胤祥飞快地做事去了。 终于又剩下胤禛一个人。 上辈子,在他驾崩前一个月,他每日固定服用金丹派南宗祖师张伯端的仙药,觉得精神矍铄,思绪清爽。 某日,他问了张伯端一个问题:“长生殿的话本里,唐明皇将杨玉环的魂魄招来相会,又在死后重聚,仙人是否亦能助朕得偿所愿?” 张伯端以为皇帝问的人是年皇贵妃,没想到是乌拉那拉氏皇后。 年妃的死是解脱,他招不来亡魂;孝敬皇后想见的人不是万岁爷,他也招不来。 皇帝点点头:“对,她怕朕,不喜欢朕。” 张伯端不敢说话。 “招不来她的魂,”皇帝不放弃,“那重聚呢?朕想见她呢?” 张伯端挥着拂尘,掐指一算:“大行皇后确有未了的心愿,她有心魔,事情倒是好办,只是这重聚未必如万岁爷的心愿啊!” 皇帝眼皮子掀了掀:“怎么说?” 皇后生前每日都要点一盏长命灯,点了二十七年。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和弘晖再做一世母子,哪怕把自己的寿数分给孩子。 这个心愿被实现了。 从胤禛回到这具年轻的身体开始,他的每一天都在倒数。 现在,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落下了。 新的沙漏开始启动。 天下在等着新皇帝。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