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晴道:“他在潍阳县学扎纸鸢。” “扎纸鸢?”阿绣瞪大眼睛,道:“学这个做什么?” 钟晚晴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在堕和罗没见过,觉得好玩罢。” 张老汉在潍阳县扎了半辈子纸鸢,手艺精湛,远近闻名。前不久,他收了一个叫霍砂的徒弟,这小伙不仅聪慧好学,模样还俊,一双手画什么像什么。 张老汉没儿子,收了十几个徒弟,加起来都不及他一半聪明,是以打心眼里喜欢他。 这日上午,天气晴朗,霍砂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袖子卷至手肘,露出精瘦的小臂,在院子里看张老汉用葫芦,白果壳做哨子。这种哨子装在纸鸢上,飞至高处,罡风一吹,发音雄厚,方圆五里都能听见。 “哨子做得好,迎风不会左右晃,也有用竹芦贴簧……”正说着,敲门声响起,张老汉转头看时,一名浓眉凤目,面若皓雪的年轻人头戴方巾,穿着蓝布道袍,长身玉立于门外,冉冉有惊人之貌。 霍砂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 张老汉从小杌子上站起身,道:“公子有何贵干?” 桑重作了一揖,道:“老丈,我是霍公子的朋友,有事找他,打扰了。” 张老汉看向霍砂,霍砂点了点头,站起身道:“师父,您先忙,我们出去说。” 他走在前面,桑重走在后面,相隔五步之远,倘若他要出手,桑重还有机会躲避。 走到一株五人合抱的大枣树下,霍砂停住脚步,道:“阁下找我做什么?” 桑重打量着他的神色,丝毫没有一个男人与给自己戴绿帽的男人碰面时,该有的恼羞,愤怒,怨恨。 这不对劲,就算阿绣不是他的小妾,他也该做做样子。 莫非找错人了? 桑重按下疑惑,深深一揖,道:“霍教主,阿绣的事,贫道罪该万死,承蒙海涵,感激不尽。” 霍砂万没想到桑重这个奸夫敢孤身来找自己,他连桑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因为觉得没必要知道,闻言诧异极了,瞪大眼睛看着他,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桑重抬眸看他一眼,心中怪道:他怎么好像不认识我? “清都派的弟子遍布天下,霍教主在铜钲馆一拳打败郎啸虎的事,如今人尽皆知,你又不曾刻意隐瞒行踪,想找你并不难。” 霍砂一时有些罔知所措,飞快地理了理思绪,心知自己应该像个被戴了绿帽的男人一样恼羞,愤怒,怨恨,于是沉了脸,冷声道:“你倒是胆大!” 他似乎才想起来被戴绿帽的事,难道用阿绣要挟我帮他们找经书,并不是他的主意?桑重心中疑窦丛生,隐隐觉得这趟来对了,看似坚不可摧的霍砂才是掬月教的突破口。 他不禁有些兴奋,面上讪讪道:“贫道自从知道阿绣的身份,昼夜不安,一直想当面向霍教主你赔个不是。” 霍砂别过脸,不作声,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晚晴和阿绣,这两个女人给他安排的角色,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阿绣若真是他的小妾,桑重早就去见阎王了。 桑重看着他,道:“霍教主,小茹的伤势近来可有起色?” 小茹?这又是谁?霍砂心下茫然,想了想,一定是钟晚晴和阿绣编出来的新幌子,含含糊糊道:“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起色。” 桑重点了点头,心里有数了。他叫小茹,这样亲昵,霍砂若真有个叫霍茹的妹妹,定会感到冒犯。这样细微的情感是很难演的,霍砂并不像一个出色的戏子。 “霍教主,贫道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昨日令妹拿出半卷《隐芝大洞经》,贫道查到另半卷在棋痴夏侯冰手中。你该知道棋痴的规矩,不管找她做什么,都要先陪她手谈一局。听阿绣说,你棋艺甚高,贫道便想和你下一局。赢了的人去找夏侯冰,这样也不至于误事。” 堕和罗的现任国君梵宗不仅修为高绝,亦是下棋的高手,霍砂深得他真传,棋枰上难逢敌手,心想桑重是六合天局的传人,棋力应该不弱,欣然应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