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羽如雪的白鹦鹉在笼中看着窗内的人。一袭青衫,素手执卷,他在看书。 盲人看书自然不用眼睛。 钟晚晴潜入房中,悄悄走到他身后,见书上的字都是凹凸不平的,他手指抚过一行: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看的是《多心经》。 “钟姑娘,你来了。”他侧首微笑。 钟晚晴现出身形,道:“阁主喜欢参禅?” “佛法高深,我资质愚钝,哪里参得透,闲来打发辰光罢了。”温行云将经书搁在桌案上,从袖中拿出一个刻着时辰的玉盘,摸了摸,道:“时辰还早,坐一会儿再去长赢镇罢。” 钟晚晴嗯了一声,隔窗逗弄白鹦鹉,白鹦鹉忽念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钟晚晴笑起来,道:“好个色鸟,你主子参禅,你还敢思念美人,该死,该死!” 白鹦鹉长叹一声,又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钟晚晴愈发笑得止不住,温行云也笑了,隔空打开笼子,唤了声雪奴儿,白鹦鹉便飞到他臂上。 钟晚晴抚摸着它的羽毛,喂它喝水,道:“它见到别的美人也这般贫嘴么?” 温行云道:“它只见过你一个美人。” 钟晚晴看他一眼,但笑不语。 玩到午牌时分,两人乘车来到长赢镇,街道两旁已经搭好烟火架子,堆满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盒子。 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车马喧阗,关里关外,江南江北,川前川后,各种音腔混杂在一起,分辨不清。 钟晚晴与温行云走到湖边,湖面上五艘纸船载着火药,正在放一种水上烟火,炽焰煊煊,繁华不减夜间。 钟晚晴道:“这水上放的是二龙戏珠,八仙过海。钟离权袒胸露乳,大眼睛,红脸膛,扎着两个丫髻,乘着芭蕉扇,一般都是这个样子,像街上的闲汉。张果老么,就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倒骑着毛驴,没什么好看的。这何仙姑倒是标致,戴着芙蓉冠子,红衫白裙,乘着莲花。吕洞宾……” 温行云神情认真地听着,似乎在随着她的话,想象眼前的情形。 他忽然打断她,道:“钟姑娘,你的衣裳是什么颜色?” 钟晚晴一怔,道:“我的衫子是浅黄色,比松花色更淡一些,裙子是彩色,有花鸟纹。” 温行云点点头,微笑道:“娇艳得很。” 钟晚晴凝望着他,不禁沉默。 砰的一声巨响,碧烟弥漫,袅袅柳丝般的烟火直冲云霄,温行云道:“是在放金丝柳?” 钟晚晴道:“你怎么知道?” 温行云展开摺扇,轻轻摇着,道:“我闻到铜青和平慢的味道了。” “铜青我知道,平慢是什么?” “烟火有八种基础药,平慢是其中之一。基础药燃烧速度和爆炸的效果各不相同,加上相应的金属矿石,就变成了绚丽多姿的烟火。” “原来如此,温阁主,你也会造烟火?” “略通一二。” 钟晚晴心想,真是多才多艺,难怪有钱呢。 日落月升时,星桥铁锁开,火树银花合,热闹更甚白日,街上也更加拥挤。两旁的烟火架上喷出五颜六色的地老鼠,在行人脚边乱蹿。蝴蝶,流星,旁飞侧舞,倏上倏下,令人心赏目醉。 钟晚晴穷尽言辞,描述给温行云听。前面有个孩子衣摆被火星燎着了,惊慌失措,撞翻了烟火架子。 钟晚晴拉着温行云躲避坠落的盒子,她本来只是想拉他的衣袖,可巧他手一抬,似乎也想拉她,两只手就在震天响的火炮声中拉到了一起。 他的手细瘦光滑,骨节分明,钟晚晴忍不住摩挲了一下,走到安全的地方,待要放开,他却握得更紧,唇角噙着笑,道:“钟姑娘,我也放个烟火给你瞧瞧。” 他牵着她一跃而起,落在钟鼓楼顶,右手指间捏着一枚红丸,弹向空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