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下面做好了准备。谁知道这颍州府靠的最近,准备几近于无,实在是胆大包天。端王头一回面对这种事,心里也没有底。他对渭河河灾的全部了解就是在十年前的折子里——洪水滔天,十户九空。 他这次同辉光一同出来,本来只是想多与他相守些时间,谁曾想竟把他置于这样的境地中。 何明德知道他担心,却没说,而是自然地讨论起明天的事情来:“晚上柳小将军带人守河堤,如果有事会预警。明早还不停雨,我就安排下面村镇的百姓撤离进城。” “好,让他们去住知府后衙,让知府去守城门,看他怕不怕。” 池旭尧还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怎么说。两个人熄了灯,也如同那晚的馆长一般,默默祈祷明日情况转好。 只是第二日的情况并不如人所愿,雨还在下,即使柳瑞他们忙了一夜,水位线也已经涨到了与堤坝齐平。有一段三十多米长的堤坝,已经被冲击的松动,柳瑞正在带人加急加固。他滚了一身的泥,看到池旭尧来了,顾不得尊卑,道:“王爷,你今日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必须进城去!” 池旭尧被他甩了一脸的泥浆,道:“我走了,把你们丢在这里赌命吗?” 这时候也没人再抱着什么乐观的心态了,都知道这堤基本是保不住了。 柳瑞反倒是笑了笑,道:“王爷,我是柳家人,赌命保民是我们家的祖训,我可不能走。”又指了指后面那群人,“堤后面使他们的家,他们该赌命。可你们用不着。” 在京城时,除了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人臣,端王很少觉得自己与柳瑞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爱游乐的少年郎,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柳瑞、还有更多的人,与自己的不同。 大家背负着不同的命运,各有沉重。 柳瑞以为自己劝通了他,刚要叫来士兵护送他进城,忽然听端王也笑了一笑,道:“你姓柳,我还姓池呢。” 说完,看了一圈,道:“是需要人去挖土吗?” 径直往前去了。 柳瑞看着跟在后面的何明德,想让他也劝一下,何明德的回答是挽起了袖子,耸耸肩,“他姓池,我姓何池。” 柳瑞愣了一下,骂了一声,心里却是松了许多,跟着去干活了。 池旭尧本来还有些迟疑的心,在把第一个装满沙土的袋子堵在堤坝前时,就安定了。他也曾迟疑他参与夺嫡,笼络士子,与皇兄是否有所不同。现在他可以回答自己了,他们不同。皇兄相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他不这样觉得。他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或是“以后给百姓带来的价值”就比眼前的任何一个人更高贵,皇兄说的那些只是自私的借口,他们不同,他走的道问心无愧。 * 情况并未变好。 一个时辰之后,忙着的人忽然听到预警的人敲响了锣。众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纷纷往前奔逃。跑不过百十步,就听一阵轰然巨响,回头一看,黄龙终于冲垮了一段堤坝,追了上来。众人跑不及,转眼就被冲走几里地,幸而一行人没散开,从齐腰身的水里互相拉扯着攀上了高处,心都凉了半截。 渭河水滚滚而下,从缺口中奔涌而出,转眼就淹了十几里地。缺口水流汹涌,众人一筹莫展,不知要如何去堵。可若是不管,只怕要不了多久,顺着缺口往两边延伸,百里大堤转眼就成泥水中的一抔,到那时更是无可挽回。 忽然,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阵哭声。池旭尧不必转头也知道,那是颍州府驻军,家就在这汪洋之中。 就在士气低沉之时,何明德忽然想到一个法子,道:“这道缺口太大,水流太急,现在下去加固太危险,也太难。不如沿线上下,相隔十里二十里之处,开几个小缺口分流,这边水速降下去,我们再去加固。” 这能行吗? 柳瑞有些着急,“现在去挖缺口,之前不是白加固了。况且你这法子也太危险,万一不行,缺口更多,大堤溃败地更快。”他看看洪水,咬咬牙,“不如就这么直接去堵。” 说着,就要拉人。颍州府的驻军却都是有些迟疑。 他们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但是在这水中站都站不稳,怎么去加固堤坝?这与送死又有何区别? 柳瑞见众人不动,猜出他们在想什么,有些愤愤地看着端王,等着他下命令。 两种方案都危险,也都不知效果。池旭尧这辈子都没这么悬着心过。 但决定是一定要下的,众人都等着他的回复。 池旭尧翻来覆去想了几遍,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按辉光说的。我与辉光往南,赵都尉带一队往北,柳将军守在远处,若是这边水势变缓,记得挥红布示意一次。等你们这边堵住了,再挥红布示意二次,我们堵住各自的缺口。” 众人只能依令而行。 池旭尧、何明德二人心里没底,带人先只开了个五米的口子,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一直掘开缺口,直到快有十米,就见远处堤坝红色一闪,看来是方法起效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