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看到眼前多了一块素白的帕子时,不由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这才想起徐瑾瑜一直陪在旁边。 “徐小友见笑了,吾实在是太过激动了,失礼了。” 翠微居士用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拭去,眸中还沉着痛色。 他从未告诉过旁人,他一生未曾育有子嗣,曾想要将穆衡收为义子,来传承自己的衣钵。 当初穆衡要离开东辰时,翠微居士心中何其痛苦犹在昨日,可今日徐瑾瑜带着画像而来,告知穆衡所为之后,翠微居士只余无比悔恨。 悔恨自己当初未曾明言,否则……也不会让穆衡做出这等闯关出逃,违背法纪之事! 徐瑾瑜看着翠微居士缓过来,心中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怕的便是翠微居士无法接受这样惨烈的事实。 可,他亦无法做出那等打着为他人好的旗号,行隐瞒之举的事。 “无妨的,山长。既然已经知道画中人的身份,那学生需要借您的鸽子一用,告知京兆尹顾大人。” 翠微居士点了点头,面带疲色: “徐小友自去吧,鸽笼的钥匙在此,笔墨在书房。” 徐瑾瑜点头称是,很快便将信件写好,等他放飞鸽子后,回到院中,翠微居士头一次佝偻着背脊而坐,整个人显得分外颓唐。 眼前这一幕,让徐瑾瑜不由抿了抿唇,随后缓步上前,翠微居士听到脚步声,愣了一下才抬起头: “徐小友已经传信出去了?” 徐瑾瑜微微颔首,翠微居士笑了一声,可这笑中透着无尽的悲意: “是该告知京兆尹的,那孩子一步既错,吾身为师长,岂有坐视他步步错下去之理?” 翠微居士声音沉闷,徐瑾瑜听着,却觉得山长对于这位叫穆衡的学子感情着实不同。 当初,山长那封择录函让他入了东辰的门,已是知遇之恩,而此刻看着山长这般模样,徐瑾瑜心里也并不好受。 徐瑾瑜沉默片刻,随后轻声道: “山长,穆学子之事牵扯颇深,但今日学生既然遇到,若是他当真被逼深陷泥潭,那学生必不会坐视,定会想办法助其脱困,您且宽心吧。” 翠微居士闻言,缓缓抬起头,那散乱的花白发丝在空中乱颤,那双清澈微红的眸子看着徐瑾瑜: “好,好,若是他真的是个清白的,还请徐小友伸手拉他一把,倘若不是……也请告知吾一声吧。” “定不负,山长之托。” 徐瑾瑜轻轻点头,随后退出了黛山院。 而翠微居士目送少年的身影消失于门口,不由长长一叹: “后生可畏啊,吾本以为幼树于林,还需风吹雨打,待他日方能遮风避雨,未曾想已是鸿翔鸾起之势……” 翠微居士亦没有想到,当日自己送出去的那封择录函,会为自己留下这样的人物。 当日他才与徐小友说起穆衡之事,而今他便已经将人寻到,哪怕,是穆衡做出了那样事。 可,徐小友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作为,翠微居士觉得自己很能期待一番。 …… 穆衡一去,如泥牛入海,再无踪迹。 纵使顾世璋得了徐瑾瑜的传信之后,上奏圣上并派人持令沿官道向北出发通缉此人,可也始终没有一星半点的音讯。 这简直是一件不合常理到不可思议之事! 穆衡乃是独自出逃,就算是城门外有接应之人,可是这一路走去,他们要不要换马?要不要吃喝睡觉? 马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得之物,凡购买必须在官府登记,而北地多陡峭险峻之地,最适合马儿奔跑的也只有官道。 穆衡一个普通人,就算是提前三日奔逃,又如何能躲过官差以八百里加急之速所传递的通缉信息? 再退一步,如若穆衡真的没有走官道,而去了乡间小路,那便更是自投罗网! 要知道,对于这个连坐之法盛行的时代,普通百姓见到了陌生人进村,自是要多方盘问打听的。 怎么可能这么久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 七月底,酷暑炎炎,哪怕是傍晚时分,鸣蝉也似乎因为燥热难耐,只是有气无力的低鸣着。 “整整四个月了,穆衡此人有画像,有名有姓,却还是毫无踪迹,顾大人现在看到我都叹气,估计是后悔当初没把人让我带走了。” 魏思武坐在葡萄架下,喝着樱桃酱茶,悠哉悠哉的看着天边的火烧云。 葡萄架是静暖园一直有的,而樱桃酱是徐老婆子和徐母知道孩子们都喜欢,特意抽空回去了小石村一趟,采回来的。 “促狭,这话这是被顾大人知道,思武兄怕是以后都不得闲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