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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玉京秋


张旗鼓,急不可耐,不过是怄着一口气,找回中秋夜宴的面子。

    南婉青可不愿奉陪。

    大好时光,躺着也是惬意,何必对一群心怀鬼胎的女人假笑猜哑谜。

    “老规矩,本宫为国祈福,斋戒十五日,不宜出门。”南婉青双手合十,振振有词。

    沉璧、渔歌眼神交接,满是无奈。

    南婉青心中只有赴宴一事,分明最要紧的是那位许才人。

    “娘娘……”渔歌欲言又止。

    无非是些子嗣固宠的老话,自南婉青入宫,东楚大兴宫也好,大齐太极宫也罢,不知多少人念叨多少回。

    “你们若是喜欢小娃娃,大可自己生一个,我不喜欢,也不打算生。”

    都说妊娠伤身,临盆如过鬼门关,却还是次要。耗费十月光阴添一个长久的包袱,南婉青一人惯了,世间孑然独行,来去随心,岂会自寻烦恼。

    “娘娘慎言。”

    内门纱幔掀开一角,郁娘点好中秋节礼,端来两半红柚子。

    咔嚓咔嚓。

    手中又抓一把五香瓜子,南婉青自顾自嗑出一堆壳。

    郁娘放下食案,掰了一瓣红柚,将白瓤丝络剥干净:“虽说陛下如今对娘娘宠爱有加,但情情爱爱最靠不住……”

    两朝更迭,数十载深宫见闻,红颜未老恩先断,帝王家代代会唱的薄情戏,郁娘旁观者清。

    “位份封号都是虚的,娘娘有子嗣傍身,才算一个实实在在的依靠。”

    案头人神色淡淡,低头吃柚子,不答话。

    郁娘以为南婉青听进,愈发起了规劝之心,接过沉璧高举的书帖,银丝解银扣,捧去南婉青眼前:“太后到底是陛下的生身母亲,娘娘为人媳妇,温顺恭谨乃是礼数。拂了万寿宫的颜面,劳烦陛下费心调停,一回两回就罢了。所谓‘血亲’,血脉亲缘难以割舍,满心眷恋却是十天半月便能消磨殆尽……”

    一样的话,郁娘变着花样翻来覆去地说,南婉青早已腻烦。

    “我……”

    雪青笺纸,簪花小楷,朱丝栏作银丝栏,行款疏密合宜,无一涂改。

    一支翎羽浅浅蓝,飞掠千里嘉陵江水色,尾端珍珠白。[2]

    宋阅。

    “怎生落了这样大一片杂毛?办差的人也忒不小心。”郁娘拈起羽根,沉璧等人这才看清。

    桐儿叹了一声:“也不知什么雀儿鸟儿,颜色倒是好看。”

    “是鸢喜鹊。”

    “是鸢喜鹊。”

    女子语调清泠,男子音色温润,遥隔十年的异口同声。

    寒山古寺,石阶百级,苔痕一寸深。

    南婉青杏眸圆睁,盯着虚影扑棱棱飞远,半晌回不过神。

    “是鸢喜鹊。”身侧男子轻轻一笑,臂弯搂上纤腰,登山过半,台阶愈发湿滑陡峭,只怕她崴了脚。

    积石如玉,笔底生花。

    宋家五郎,冠绝京华。

    开泰十六年新春,世家命妇入宫朝贺,敬拜帝后万福。皇后独留太常卿宋阅之妻南氏小叙,这一叙便叙了叁日。

    正月初四,楚王昭告天下,南氏温良娴雅,册封贵妃。

    君上强抢臣妻,举国震动。

    楚王丝毫不顾君臣脸面,宋家河东望族,门生遍九州,不知如何应对。

    正月末,宋阅请辞太常卿,归隐终南山。

    众人从上弦盼到下弦的大戏,还未开场已然落幕。

    “名儿我听也没听过,娘娘当真见得多。”桐儿拍手笑道。

    如若不是宋阅以为她喜欢鹊鸟那一抹蓝,又不舍得杀生,一日登高改作半月长住,跑了满山才寻到一支近日掉落的尾翎,南婉青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

    ——为了一根毛,吃了半月不见荤腥的斋饭,吃得心头火起,偏还要装作大喜过望。

    “这翎羽足有六寸长,与书帖大小相差无几,”南婉青取下尾翎,细细打量,“必不是偶然飘落,有人夹入书帖,特意送来给我看的。”

    沉璧疑惑:“她是为了什么?”

    宋阅在终南山读了十年书,国丧亦未下山,何人借他做文章?

    指尖捻着翎羽四下乱转,南婉青似笑非笑。

    “我也奇怪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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