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司制跪地请罪:“娘娘恕罪,奴婢近来肝火旺,昨夜喝多了水,因此汗如雨下。数次失仪,恳请娘娘责罚。” 宫中历来传闻,这位宸妃娘娘最是不好相与,吕司制偏又碰上南婉青冷脸动怒的时候,昭阳殿宫人亦是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出,她如何不害怕。 南婉青也懒怠应付生人,只道:“退下罢。” “谢娘娘恩典,谢娘娘恩典。”吕司制如释重负,抹着汗走了。 南婉青抓起绣架,左看右看不顺眼,闷闷扎几针。郁娘却高兴,从前时常劝南婉青为宇文序做针黹,南婉青只惦记“杠”“吃”“清一色”,全然不理会,如今终于开窍。 郁娘端来一盏甜羹,喜上眉梢:“娘娘,女红针线最耗费眼睛,这道冰糖荸荠甘甜爽口,养肝明目,当下吃……” “启禀娘娘,观云殿宋采女求见。”渔歌入内通传。 郁娘正要啐一句没眼力见的小蹄子,南婉青却来了兴致,抛下绣架:“快请快请,请去偏殿。” 鞋也不穿,光着脚便跑了。 郁娘瞪了渔歌一眼,一手拾起绣架,一手拿着汤羹,追去偏殿。 南婉青好容易甩下包袱,郁娘前后脚就来了,喋喋不休又是将那一套固宠的话,才起了头,只听脆生生一句—— “五嫂嫂!” 瓜子脸,桃花眼,眉间自有一种文弱娇柔,与当年纸鸢断线独自垂泪的小丫头一般无二。 宋阅的九妹妹,宋梦真。 “大胆!”郁娘厉声呵斥。 宋梦真瑟缩一颤,已然受了惊吓。 “郁娘,”南婉青低低一唤,转头吩咐,“赐座,上茶。” 昭阳殿素来闭门谢客,后宫嫔妃无人来,无人敢来。宋梦真今日造访的消息,约莫不多时便会传遍叁宫六院。 “五——”宋梦真堪堪启唇,郁娘猛地抬头,吓得她又一抖,“宸、宸妃娘娘……” 欲言又止。 南婉青开门见山:“鸢喜鹊尾翎是你放的?” “你,怎么……”垂下眼帘,指尖缠着宫绦的玉珠,宋梦真惴惴不安。南婉青是幼时替她糊纸鸢的五嫂嫂,亦是当众扇了秦采女一巴掌的宸妃娘娘。 “是淑妃娘娘说的,假若径直来昭阳殿寻你,势必引人耳目,反而坏事。问我,有没有什么物件儿能引你出来,四下无人说话方便。”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南婉青早知如此。 宋阅还曾告诫宋梦真白家人不可信,宋家未免将女儿养得太傻了些。 南婉青良久不语,宋梦真还道是她生了气,噗通跪下:“此前种种是我疏忽,此番前来也是我鲁莽,娘娘,要打要罚我都愿意受着。只是、只是……” 两行清泪,楚楚动人:“只是五嫂嫂,你看在从前的情分,救救五哥哥罢!他、他被关入死牢,只怕命不久矣,你看在——” 泣不成声。 宇文序不会放过宋阅,南婉青自然清楚。 “我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南婉青道,“陛下打算让他做什么,让宋家做什么,照做就是了。” 汪沛舟。 宇文序目前的心头大患,只是依宋阅和宋家那群老古板刚正不阿的性子,定然不愿成为帝王玩弄权术的棋子,不掐起来才是怪事。 “陛下、陛下让五哥哥,签放妻书。”宋梦真哽咽道。 郁娘只见南婉青端茶的手稍稍一滞,旋即恢复如初。 一个小太监打了帘子进来,利落请安:“宸妃娘娘,陛下正往昭阳殿来了,请您预备接驾。”语罢瞟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宋梦真。 “知道了。”南婉青懒懒应一句,小太监接了渔歌的赏银,回身复命。 御前侍奉的人身影渐远,紧着这一段空当,宋梦真檀口微张,仍有话说。 郁娘道:“宋采女,陛下驾临,闲人退避。” 南婉青捡起绣架,愁眉苦脸。 宋梦真深深望去一眼,双瞳剪水,潋滟万语千言,终究只道:“臣妾告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