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康虽与你决裂,但说要你的命还是牵强了一些,可若是宁乐,便不无可能,不是么?” 落薇听了,问出一句:“你与宁乐有旧怨?” 叶亭宴笑道:“臣与公主能有什么旧怨,不过?臣知晓,娘娘该是与公主有旧怨的。” 落薇心中一跳,掩饰道?:“这话说得蹊跷,我?与她又能有什么旧怨?” 叶亭宴嘴角噙笑,没有回答,只?是上瘾一般来回抚摸着她如同丝缎般柔顺的长发——她在殿中睡眠,自然不必束发,只?系了一根长长的朱红发带。 他的手穿梭其?中,竟分不清摸到的是她的发,还是那根丝缎制的发带。 而?落薇却因他方才那句话有些出神。 她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少时她为宋瑶风伴读,与宁乐公主宋枝雨也有来往,只?是宋枝雨交好之人与她们迥异,实在算不得太熟。 若真说她对宋枝雨有怨愤…… 便是因为刺棠案后她写的一首诗。 当年,落薇原本觉得众臣推举她成为皇后辅政的提议十分荒谬——她是先太子的储妃,与宋澜有何干系?就算要辅政,为何不能作为女官辅政?况这朝中人才煌煌,为何必需她来辅政? 但从前与父亲交好的那群老大人不肯松口,纷纷上门来拜会她。 方鹤知不在朝中,众人中有威望的臣子已然年老,玉秋实文官出身,在资善堂中默默无闻了多年,后不知因何得了先帝信任,进得政事堂,也做过?掌兵使,文武兼任,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日,苦心布置、党羽遍野。 清流无论推谁辅政,都不敢断言此人能有与他对峙的本钱。 况且他们还要担心,若真将此?人培植起势,朝中会不会陷入如削花变法被废之前一般两党相争、倾轧不断的境地? 可是若有一位天下敬服、声名上佳的皇后,一切就会截然不同。 ——他们不是皇后的外戚,不会与她结党,只要她以贤名威慑玉秋实不敢肆无忌惮,能够在皇帝尚还年幼之时处理朝政、为他争取成长的时间,待皇帝亲政之后,玉氏的威胁便能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 有御街之事在前,不会有比落薇更合适的人选。 苏舟渡声名?太盛,落薇拜过天下文人之首甘侍郎,也在方鹤知的书院当中读过?书,受封储妃,掌苏氏的天子之剑,曾涉治蝗与平乱之事,若能再习得一二?政事,必定不负众望。 在接连上门的父亲旧交、朝中有贤名?的臣子口中,落薇有些迟缓地意?识到,她似乎已经没有旁的选择了。 恰逢此?时,宋澜再次遇刺,禁宫内外都查不出刺杀之人,他这次伤得重些,险些送命,落薇进宫去看他,应下了他在病榻之上的求娶。 为了在玉秋实手中保下宋澜这条命来,也为了手中有更多权力、更好地调查刺棠一案。 为了不使朝野生乱、保住明泰中兴以来难得的太平,她只?能将自己高高摆在神龛之上,塑成一尊威慑宰辅、不得自由的造像。 宋澜封后不久,三司上奏,寻出了刺棠案的祸首。 彼时落薇尚在藏书楼中日夜苦读,以期为接手政事做最好的准备,甚至连这个消息都知道?得很?晚——晚到她尚来不及反应,三司便以雷霆之势寻到了完整的人证物证,并且给首犯三人供出的五大?王宋淇扣上了谋逆的罪名?。 落薇不可置信,如遭雷击。 当时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真凶不是宋淇,想尽办法进诏狱去见?了他一面,却惊愕地发现他已被拔舌、剜眼、毒哑,只?等一死。 宋淇嗅到了她身上浅淡的蔷薇花香气,挣扎着凑过?来,在她手心写字,落薇不敢哭出声来,却实在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滚烫。 宋淇写“非我所为”,又写“玉在其?中”。 暮春之际,诏狱仍旧寒凉得如同隆冬,他写过那一个“玉”字之后,落薇打了个激灵,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玉秋实!不知宋淇知道?了什么,但他竟说,刺棠案是玉秋实一手所为? 若是他所为,图的难道?是将亲近世家的三大王送上皇位?可他不推举宋澜,根本无人会想起这个平素默默无声的皇子,三大王与宋淇相比,当然更合适一些。 若不是三大?王…… 她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越跳越快,越跳越激烈——她也不过十八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