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便可从狭窄的河道拐到广阔的大河上去。 原本此处才是出汴河的大渡口,只?是地势狭窄有险,前朝整修河道时便废置了此?地,将渡口挪到了沙平津处。 落薇站在船舷上,远眺着身后那轮逐渐远去的夕阳,忽觉船身倾斜,原是在转弯。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回头时却见甲板上原本四处忙碌的船夫忽而放下了手?中的物什,取了藏在粮仓下的弓箭和铁盾。 便有侍卫过来请她:“娘子,前处有险,怕惊了娘子,还请暂且回舱去罢。” 落薇踮脚望了望,恰好?看见旧渡口只剩了一半的垒石桥,那桥原本横跨水道的,只?是此?处多次涨水,已将石桥冲毁。朝廷有意重建,又恐被再次冲毁,便暂且搁置在了这?里。 她闭上眼睛,凝神听了一听,忽而问:“你听到什么没有?” 那侍卫也闭上眼睛,耳朵微动:“似有……弓弦拉紧之声。” 二人所说的“弓弦拉紧之声”自然不是自己船上的声音,落薇笑了一笑,问:“这?是他?叫你们预备下的么?” 侍卫答道:“娘子瞧这船,原本也是战船改制而来,公子为人谨慎,定?然不会冒险的。” 话音刚落,落薇便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声:“公子!” 叶亭宴从岸边策马而来,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地从河道最窄之处跃马而上,那马长长地嘶鸣一声,正巧够到船舷之处。 叶亭宴纵身往前一跃,重重地摔在甲板上,在他?落地的一刹那,众多侍卫举盾而至,挡在了他?的身前。 隔着铁盾,他听见了铁制箭头重击的声响。 游船在拐弯之后缓行,兼之船夫忙着防备,一时竟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原地。叶亭宴移开盾牌,爬起身来,果然见宋澜与常照正立在那座断桥之上。 见他?坦然抬头,宋澜一时大怒,一掌拍在阑干上,嘶吼道:“果然是你!你、你竟同她是一伙的!你竟敢叛朕!” 叶亭宴一言不发地取了身侧之人的一把弓,在他?尚未说完之时,这?一箭便射了出去。 他?迎着夕阳射箭,不免被那灼热的日光映得微眯了眼,于是这本射向常照的一箭便偏了一分,正正刺穿宋澜的肩膀。 “陛下!” 宋澜捂着肩膀,幸得周身之人的簇拥才未直接栽倒下去:“弓箭手?——” 他?抓着阑干,忍痛站起来,终于在那艘游船的末尾处瞧见了落薇。 三月不见,落薇瘦了些,又去了在皇宫时华丽沉重的金冠金饰,整个人瞧着盈盈一握,竟比从前更显婀娜风流。 宋澜脱口唤道:“阿姐!” 落薇死死攥着腰侧的短剑,面上却分毫不显,甚至仰着头冲他淡淡一笑:“子澜,许久不见。” 第97章 病酒逢春(八) 周遭有侍卫簇拥上来,在宋澜面前遮起挡箭的铁盾,可他毫不在意,一手将他们拨开,死死地盯着站在船尾的落薇,问道:“你要往何处去?” 落薇往身后看了一眼,答道:“沿河而去,停泊何处,我?自己也说不准。” 宋澜情绪激荡,胸口起伏越来越快,牵扯着?肩上的伤一阵一阵地痛:“谷游山一别……你知不知道……我……” 他一时间?竟连“朕”都忘了称,只好用未受伤的手臂恶狠狠地一拍石阑,手背上青筋迸现:“你好大的胆子!” 说完这句,他却吞咽一口,又将自己最熟悉的哀情摆了出来:“今日你若离开汴都,来日再回?时,便是来杀我?了罢?” 叶亭宴踉跄起身,轻轻吹了个口哨。 于是宋澜惊愕地听见一阵机关声响,随即那船舱之下骤然涌现一群兵士,披坚执锐,不慌不忙地扳弄四处的机关。 他这才发觉,他们所在的这艘船根本不是普通的?游船,而是战船改制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