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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一下点醒了望春,叫她不住拍桌,“离经叛道,你不说我还不敢往这处想!”她转而掐算时间,“不说了,老夫人怕是快醒了,我这就回去了。”

    青娥梨涡绽笑,送走望春后霎时泄气,绞着手绢直跺脚。

    真叫一波三折,本想趁着那晚气氛推冯俊成一把,结果他竟因为吃酒没能掩藏过去,被家里禁足罚跪。少爷身子金贵,只怕要养个三五天才会露面。

    话虽如此,若少爷有心,也该遣了王斑来望望她才对,怎会将她从那晚晾到今日,也不怕她误以为他转变心意了不成?

    难不成他真被吓跑了?

    那厢冯俊成从山上下来便一直被困堂屋,双膝酸软,两耳嗡鸣,听冯老爷训诫。

    冯俊成悔不当初,那晚本来可以不被发现,奈何是在太醉,到家时都脚底打飘,王斑没搀住他,二人一并栽进了树丛,惊动了巡夜的婆子。

    婆子以为是贼,一嗓子惊动大半个府邸,叫冯俊成在劫难逃。

    好在他房里丫鬟口风都严,一致说他初犯,躲过大难,只是苦了一双膝盖,连跪三天,还好有岫云缝的护膝保驾,只是站起来像是膝盖绑了两个馒头。

    冯老爷坐在上首的太师椅,将茶盏重重砸在桌案,“你娘说你出去给朋友送行,是送得哪门子酒肉朋友?君子之交以文会友,何故醉得不省人事!”

    “老爷,叫俊成坐一坐,他跪三天,哪里还站得住呐。”董夫人在旁想要帮着说话,被眼刀误伤,悻悻退场。

    “慈母多败儿,你再这么宠他,别说一副膝盖,他打从根儿上就要烂了!”冯老爷提高音调,转向冯俊成,“你这逆子,不要以为侥幸中举便能为所欲为,若是明年春闱你没有这份运气,看你怎么和冯家列祖列宗交代!”

    冯俊成站在堂屋中央,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我念你初犯,只罚跪三日,再有下次,我定会当着族老的面,好好教训你。”

    冯俊成跪谢恩典,冯老爷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叩叩茶桌让下人添茶,“这几日书院的功课有没有荒废?”

    “儿子这几日在看丽泽书院吕祖谦的《东莱博议》,每半月做一篇八股文章给夫子检阅。”说到此处,冯俊成不免想要取得父亲的赞赏,抬起头,“夫子说以儿子之势,明年春闱定能取得名次。”

    怎知冯老爷冷哼一声,本来消了的气又顶高来,“夫子之所以那么说,是看在你去年侥幸在乡试之中脱颖而出,你当真以为来到会试还有这般好运?”

    冯老爷将冯俊成中举归为侥幸,原因有二。

    一是他从小顽劣,比起读书更爱取乐。二是他去岁备考的确不够用心,想的是别人四五十岁未必能中,他即便中不了,三年后再考也才二十二岁,有大把辰光可以挥霍。

    怎知一考便中,叫他自己也措手不及。

    为了早些结束这通教训,冯俊成只好承诺,“儿子知错,请父亲放心,今次之后我定刻苦勤学,绝不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上,全心全意准备明年会试。”

    他本没有如此决心,但近来有些事叫他感到力不从心,或许只有在会试出类拔萃,进京谋得一官半职,他才有底气为青娥和他自己谋条前路。

    秋乏日短,外头有人挑担卖茱萸。

    青娥趴在柜台百无聊赖,叫了那人进来,用一杯菊花酒换一枝红果,茱萸新鲜饱满,衔在口中折下半段,簪在脑后鬅头上,比金子贝母都漂亮。

    别看她此时还有心思打扮,冯俊成不露面,她早已乱了阵脚,强作镇定找事来做,心想等赵琪回来就要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那么露骨地抱着他,他都无动于衷,叫他立地成佛去吧!

    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她好歹也是要脸的。

    分明都不抱希望了,傍晚冯俊成到底步履蹒跚地出现在了铺门外。

    青娥绞弄发丝念念有词,正盘着账,一抬眼就见他在门外不尴不尬地站着。高挑俊朗的小公子,身穿绀蓝色的绫罗交领袍,不着饰物,松弛

    铱骅

    有度,一看就是拿小憩做借口,睡到一半从家里偷跑出来见她。

    青娥心中暗喜,却先按捺欣喜,轻哼了声。

    当着他的面装上半扇门板,没看见他似的,合上账目,掀帘去到后院。

    身后人没动静,她又回眸道:“来呀,当心让人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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