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曹节醒来。她朦朦胧胧睁开眼,起初是欣喜的笑,笑得眉眼俱弯,揉了揉眼睛之后,则明显地呆愣了一下。 “可惜我不是那个人吧。”刘协坐在她身旁,瞥见了她神情变化。 她虽然心惊,但仍道:“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无妨。”他说。当真无妨。他并不介怀。她进宫本就是为了复仇而来,若她心里早有别人,没什么奇怪。她说事物的味道她尝得太早了,或许男女情爱,也是她太早尝过的味道之一。甚至若她将来某天为了情人而选择出宫,对他来说也无伤大雅。 “你入宫已有几日,按礼该召见母家了。”他说。 “请陛下明旨召父侯和二哥于吉日入宫觐见吧。另外,请陛下为二哥加官进爵。”明明送嫁的是曹植,偏偏传旨召见曹丕,视曹植如无物。 “你是为了……” “父侯在当世以气量和多疑闻名,若陛下对二哥大力提拔,猜一猜,父侯对待二哥,是气量占上风,还是多疑占上风?” “虎毒不食子。” “虎毒确实不食子,但他必对二哥生疑,不但有所防备,而且会扶植其余诸子以求平衡;而我那二哥之毒,足以食兄弟。”曹节笑道:“其他的哥哥们,也都不是好惹的。小老虎们争斗撕咬起来时,一时没有轻重,大/老虎还能一直坐视不管么?一旦要管,或许咬伤哪个、不慎咬死了,都未可知。” 确实是曹家人才能想出的毒计。 曹操膝下,才气积聚,诸子各有才干。这样的家族,从外面攻是很难攻破的,非要从内部四分五裂才可。 刘协应允。他手里没有实权,就算他不主动提出给曹丕升官,将来曹操也会做主提拔。既然如此,与其让曹丕凭功勋挣到这个官位,不如让曹丕在赢得曹操足够的好感前,便被放到足以令他父亲忌惮的位置。 曹节又道:“此外还有一请……”她别开眼睛望向旁处:“等父侯和二哥来了,他们面前,陛下要表现得……爱我一些。否则令他们生疑。” “可以。”他说。 区区“可以”这个词刺痛了她敏感纤弱的自尊,她有些恼怒:“若陛下实在勉强,我可以干脆装病不见他们。” 不料他却当成是她的威胁,冷笑道:“何劳装病。这宫里遍地是魏公耳目,新婚夜伤了贵人的腿,那么大的动静,魏公想必已经知晓,过几日抵京,自会来向朕兴师问罪。或许,刚好为贵人换一个趁手好用的夫婿。”他三十年间于群狼环伺之中弱者求存,懂得捉人软肋。 而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紧紧抓着自己仅有的美貌和头脑,将自己一步步从青雀阁里不见光的庶女,拉拔成魏公最宠爱的女儿。此刻她清醒地知道刘协是自己眼下在宫里唯一的同盟,见势便退一步,言语示弱,泪眼汪汪道:“其实我只是希望,陛下能把刚刚的‘可以’,换成一个‘好’字。”是实话,也是做戏。只是话一字字从口中吐出,不知为何竟真的触动愁肠,眼眶怎么都兜不住泪,泪珠儿一滴一滴掉下来。 或许是入宫以来,都太委屈了吧。 刘协本就心肠软,见女孩儿哭了,不免愧疚怜惜,上前轻轻抚拍她肩膀,柔声说道:“抱歉。好。魏公面前,我自会好好将你托住。” 几日后,魏公曹操及中郎将曹丕从邺城赶到许都,入外殿觐见。 刘协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