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晖被扑面而来的冷淡和质问砸得晕眩,原本的硬气竟也软了下来,又惊又怔地问:“这是谁跟你说的……” 微挑了眉,元蘅笑得得体又冷漠,轻抚着腕间莹润的白玉镯,若有所思又带着不屑一顾:“罢了,不重要了。我只是看得清楚。您如今来启都是为什么?觉得我脱离了您的掌控,害怕了?可是父亲啊,当你逼迫我离开巢穴之时便该明白,我飞不回去了……” 她从容不迫地给元成晖续了杯茶,元成晖瞧着犹豫稍许,仍旧接过来饮了。 “茶也吃了,火气也撒了,父亲可痛快了?” 她看向门外,忽地,庭院中出现有人倒地痛呼的声音。 漱玉掀帘而入,面色极冷极难看,用力拎着那两人的后领,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扔进了堂中。 那两人已经被用粗布绑了嘴巴和手脚,此时跌进来,剧痛地瑟瑟发抖。 元成晖攥紧了手。 正堂中的元蘅轻掀眼皮,吹了吹烫热的茶水,声音中尽是凉薄:“父亲,认得么?” “父亲人还没到启都,结果跟踪我的人便已经找好了。只是可惜了,身手不行,太丢元氏的颜面,便绑了替父亲教训一二。父亲不会心疼罢?” 房中灯烛不够亮堂,皎洁月色顺着长廊涌入,映得元成晖面色成了铁青色。 元蘅如释重负一般,起身走向那两人,接过漱玉递过来的短刀,轻抵住其中一人的下巴,用力抬起来,欣赏一般看着他的瑟缩。 “父亲,他很害怕。以后不要让他做这种事了,万一我哪天下手没轻没重的,让他死了,可怎么办?” 元蘅的笑意收敛许多:“如今江朔开战在即,赤柘若与西塞暗通款曲,一旦西北和西南勾通连结,就不免会波及衍州。此事尚未来得及宣扬,但已经不是什么小事了。父亲既然身体康复了,就莫要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放在那些没有用的望族联系上,好好地回衍州加练燕云军,巩固城防,不要旧事重现。” 短刀“当啷”一声落地。 *** 元蘅抬手点了香,清芬馥郁的气味便冲刷掉了她身上不够浓重的酒气。她点了烛火,端着烛台去往多宝阁去,借着跳跃明灭的光,挨个抚摸过。 多宝阁中的暗格不止一处,她所作的画也没有全被闻澈带走。 她展开其中一幅,看着上面的容与,指腹摩挲过他的发丝。 门被推开,漱玉站在了她的身后,看着她这副模样,想通了今日她一切不同寻常的举止的缘由。 今日的元蘅看起来格外憔悴。 月光下的她身着单薄的雪色寝衣,半截颈子露在外面如玉似霜,依旧是令人动心的美人相,可今日就偏生落寞了。 “姑娘……” 元蘅闻声将卷轴卷好,回眸勉强一笑,道:“回来了?父亲安顿好了么?” “已送将军回了旧宅,什么都安顿好了。” 漱玉能瞧出元蘅还挂念元成晖,但她的骄傲却不允许她软下态度来说好听话,最后父女见面就只能变成剑拔弩张。 漱玉忍不住问:“殿下是……知道……” 话说出口一半,漱玉便后悔自己口无遮拦,不该在这种时候提及的。 “他不高兴了。” 元蘅提到他的时候,唇边还是漫起微苦笑意,“只是这回不好哄了。” 她原以为容与离开后,自己再也不会对人动心了。容与就是这画中仙,与衍州的一切痛苦都截然不同。她原以为自己会在这场大梦里醉死不醒。 m.xiApE.COm